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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的潮气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石库门的黛瓦上。苏蘅卿将最后一件月白杭绸旗袍叠进樟木箱,指尖抚过领口绣的缠枝莲,针脚里还卡着去年暮春的樟木碎屑。箱底暗格的铜锁突然硌了掌心,她掀开夹层,那支碎钻嵌花的铜簪正躺在红绒布上,簪头的菱形碎钻在昏暗里亮了亮,像三年前冬夜父亲塞给她时,眼里未熄的星火。
楼下的瓷器碎裂声脆得像冰碴落地,紧接着是王阿婆拔高的哭腔:“作孽哦!这对青花瓶是我嫁过来时陪的嫁妆!光绪年的老物件,你赔得起吗?”
苏蘅卿攥紧铜簪起身,樟木香气顺着楼梯缝往下飘。天井里积着半寸深的雨水,青石板被泡得亮,穿月白长衫的男人正蹲在碎瓷片旁,指尖捏着半片瓶耳,雨水顺着他微卷的鬓角滑进领口,在长衫前襟晕出深色的水痕。他抬头时,金丝眼镜片反射的天光恰好落在苏蘅卿脚边,她看清镜片后那双眼睛,瞳仁深黑如潭,像藏着整个梅雨季的阴云。
“实在对不住。”男人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点书卷气的温吞,“刚搬来隔壁号,行李箱轮子卡了青石板缝,一歪就撞翻了阿婆的架子。”
王阿婆还在拍着大腿抹泪,苏蘅卿的目光却落在他捏瓷片的手上。指腹有层薄茧,分布得极规整,不像握笔杆的读书人,倒像常年攥着细杆器物——比如毛笔,或是更锋利的东西。他长衫袖口沾着点青黑色墨渍,边缘晕成雾状,这是城南“文宝斋”特供的松烟墨才有的特性,父亲生前最爱的那款“玄光”,落纸三日仍会泛着青灰的润色。
“阿婆莫气。”苏蘅卿蹲下身拾掇碎片,腕间那截断玉镯的红绳浸了潮气,贴在皮肤上游走,“这对瓶子看着是光绪民窑仿的,您看底款的‘大清年制’,‘清’字的三点水写得太散,正经官窑的笔锋要收得紧些。”
王阿婆的哭声戛然而止。男人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断玉,那道斜斜的裂痕里还嵌着点朱砂,是去年逃难时在芜湖码头摔的。“苏小姐认得古瓷?”他的指尖避开瓷片锋利的边缘,将碎片归拢进竹篮,动作轻得像在拂宣纸上的飞白。
“家父生前爱摆弄这些。”苏蘅卿的指甲掐进掌心,红绳下的断玉硌得生疼。父亲书房那对真正的康熙青花柳叶瓶,早在她逃来上海的路上,就被乱兵的枪托砸成了满地碎光,连同那些批注满了的线装书,一起烧在了老宅的穿堂里。
雨突然密起来,亮瓦上的雨珠滚成串,砸在天井中央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裹着墙根的青苔气,漫到两人脚边。男人脱下长衫罩在竹篮上,露出里面藏青暗纹马甲,左胸口袋别着支银杆钢笔,笔帽刻着极小的“砚”字,笔夹处磨出的亮痕,像被人常年攥在掌心盘过。“在下沈砚洲,刚从北平来,在申报馆编副刊。”他将竹篮递给王阿婆时,苏蘅卿瞥见他长衫后襟沾着片金箔,纹路细得像丝,与父亲藏在《金刚经》夹页里的那页金箔经文,连莲花座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三楼住的苏小姐,可是个好姑娘。”王阿婆接过竹篮,语气缓和了些,“去年冬天还给我补过棉袄,针脚比绣娘还细。”
沈砚洲的目光落在苏蘅卿的袖口,那里绣着朵极小的玉兰花,针脚是苏式乱针绣的章法。“苏小姐的绣工,倒像苏绣名家沈寿的路数。”他的指尖在竹篮沿轻叩,节奏与申报馆报时的钟声重合。
苏蘅卿的心猛地一跳。沈寿是父亲的故交,她这套针法是七岁时跟着沈先生学的,连母亲都未必知晓。她低头拢了拢袖口:“不过是闺阁闲技。沈先生刚搬来,怕是还没收拾妥当,我那里有瓶新开封的花露水,拿去擦擦箱子吧。”
转身上楼时,她听见沈砚洲的脚步声跟在身后,踩在楼梯板上出“吱呀”轻响,节奏竟与父亲生前踱步的频率一致。到二楼转角,她回头看了眼,沈砚洲正弯腰捡她掉落的手帕,那方素绸帕子上绣的兰草,叶尖的露水珠用的是打籽绣,这是沈先生晚年独创的技法,早已失传。
雨势渐缓时,苏蘅卿坐在窗前翻父亲留下的《金石录》,书页间夹着的半张仓库地图,边缘被梅雨季的潮气浸得卷。地图上用朱砂标着的几处地点,有处恰好在申报馆附近。她忽然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推开窗缝看,沈砚洲正站在自家窗前,手里举着个放大镜,对着幅卷轴细看。那卷轴的锦缎包边,与她樟木箱暗格的衬里一模一样,都是苏州“锦绣阁”特供的暗纹宋锦。
子夜的雨停了片刻,月亮从云缝里漏出半张脸,青石板上的积水映着碎银似的光。苏蘅卿被窗棂上的刮擦声惊醒,披衣走到窗边,看见沈砚洲提着盏马灯站在天井,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上像株歪脖子树。他手里拿着支银杆钢笔,正弯腰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的地方,立刻洇出青黑色的字迹,却在靠近王阿婆晾衣绳的地方,故意拐了个弯,留下个菱形的印记,与她铜簪头的碎钻形状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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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灯的光晕突然晃了晃,沈砚洲猛地转身,金丝眼镜片反射的光恰好扫过苏蘅卿的窗纸。她迅吹灭床头灯,指尖攥着铜簪缩到窗帘后,簪头的碎钻硌得掌心麻。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提防那些戴金丝眼镜的,他们看你的时候,眼里没有活人,只有物件的价钱。”
天井里的脚步声慢慢挪回号门,苏蘅卿却再睡不着。她摸出枕头下的《玉台新咏》,夹在里面的半张照片滑出来——那是父亲与几位友人在书房的合影,后排站着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眉眼间竟与沈砚洲有几分相似,只是那时他还没戴眼镜,左耳后有颗极小的朱砂痣。
凌晨的露水在窗纱上凝成细珠,苏蘅卿看见沈砚洲的窗缝透出微光。她悄悄下楼,青石板上的字迹已被新的雨水冲得淡了,只在排水口的石缝里,找到半片被踩扁的瓷片。瓷片上的青花缠枝纹,与父亲书房那对康熙瓶上的纹样丝毫不差,连花瓣卷边的弧度、叶脉的分叉角度,都像是同一个匠人画的。
回到房间时,樟木箱的锁不知何时松开了半寸。苏蘅卿掀开箱盖,暗格里的铜簪还在,红绒布上却多了张叠成菱形的纸条。展开来看,是用银杆钢笔写的瘦金体:“碎瓷可补,裂痕难填。三日后午时,文宝斋见。”墨迹泛着青灰,正是“文宝斋”的松烟墨无疑。
她将纸条凑到灯前,火光透过纸背,渐渐显出浅褐色的印记。那是幅极小的地图,标注着从石库门到文宝斋的路线,终点处画着支簪子,簪头的碎钻位置,与她掌心这支铜簪完全重合。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这次的雨丝带着点急劲,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在数着什么。苏蘅卿摩挲着铜簪上的碎钻,突然想起沈砚洲长衫上的墨渍——那位置恰好在左胸,与父亲常年别钢笔的地方一模一样。而王阿婆那对被打碎的“嫁妆瓶”,她今早特意看了底款,仿的竟是父亲最爱的“慎德堂制”,连仿品的破绽都学得十足。
天快亮时,苏蘅卿听见号门开了。她伏在窗上看,沈砚洲穿着件藏青中山装,手里提着个藤箱走出巷口,长衫搭在箱盖上,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晨光里,他左耳后的朱砂痣亮了亮,像父亲书房那方鸡血石印章上的红点。
樟木箱的铜锁在掌心慢慢变热。苏蘅卿将铜簪插进髻,碎钻贴着鬓角,凉丝丝的触感顺着皮肤往心里钻。她知道,三日后的文宝斋,等待她的绝不会是场简单的会面,就像这石库门的天井,青石板看着平整,底下早被百年的雨水泡出了纵横交错的暗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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