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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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影之低语（第1页）

苏晚夜的书房里，烛火燃得极不安稳，焰尖时而窜起半寸，带着火星溅落在桌案上，烧出细小的焦痕；时而缩成一点幽绿，将夜叉面具上的裂痕照得愈狰狞，裂痕里似乎有黑雾在轻轻流动。

桌案上的青铜碎片与黑色符牌并排摆放，碎片表面的纹路竟在微微亮，泛着冷冽的银辉，与符牌上的暗纹形成诡异的呼应——符牌暗纹随之一明一暗，像极了濒死生物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比永巷黑液的味道更淡，却带着蚀骨的阴寒，让人脊背凉，连呼吸都似要冻结。

夜叉站在烛火的阴影里，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夜露与草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面具边缘，指甲抠进面具的裂痕里，出细微的“咯吱”声——这是苏晚夜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失态的模样，往日里那份从容不迫，此刻已被难以掩饰的焦躁取代。“北境那场胜仗，赢的不过是些被‘影’啃剩的残兵。”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西域的‘深渊之眼’？不过是暗面规则逸散时，沾在石头上的一点余烬，连真正的‘影’的衣角都够不上。”

他抬手指向南方，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正对着帝都的方向。

烛火猛地一颤，竟在墙面上投出一道扭曲的黑影，像只张开利爪的巨型怪物，轮廓还在不断蠕动。“你知道永巷封印下的‘影’，靠什么滋养吗？”夜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在苏晚夜耳边说的，气息透过面具缝隙溢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是活人的心气——那些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嘶吼、恐惧的颤抖，都是‘影’最爱的养料。

玄天教强征的民夫、被镇压的义士、甚至皇宫里的宫女太监，白天被折磨得心神俱裂，夜里就成了‘影’的食饵，悄无声息被吸走生气，最后变成面黄肌瘦的行尸走肉，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狠厉：“皇帝这个‘容器’，是‘影’亲手挑选的，龙气护体，能容纳更磅礴的精气。他每天都在给‘影’喂血——苛政是在圈养猎物，让天下人都活在痛苦里；玄天教是在清理碍事的人，拔掉所有可能阻碍破封的钉子。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影’醒得更快，让这天下，变成滋养它的温床。”

苏晚夜攥紧了手中的黑色符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的冷汗将符牌浸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脊背，让他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起昨日流民说的话——江南有村落被屠后，土地竟在一夜之间变得焦黑，连深埋地下的种子都了霉；还有暗桩密信里提的，御花园的池水最近总是泛着黑，捞上来的鱼全是翻白的眼珠，鱼腹里没有一丝血肉，只剩一团黏腻的黑泥。这些之前无法串联的线索，此刻在夜叉的话里，都有了令人心惊的答案——那是“影”的气息侵蚀后的痕迹。

“真正的浩劫，不是战火。”夜叉突然提高了声音，面具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书房的墙壁，望进遥远的帝都深宫，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等永巷的封印彻底崩碎，‘影’会顺着皇帝这个‘通道’爬出来，先是皇宫，再是帝都，最后像潮水般蔓延到整个天下。

到时候，土地会变成寸草不生的黑泥，河水会盛满腐臭的毒液，活人会被‘影’钻进脑子里，吞噬心智，变成只会厮杀、啃咬的傀儡——那不是战场，是暗影的猎场，是人间炼狱。”

青铜碎片突然“咔”地一声脆响，裂开一道新的细纹，符牌上的暗纹瞬间亮起漆黑的光，映得苏晚夜眼底一片幽深，仿佛被吸进了无尽黑暗。他刚要追问“光的主碎片在哪里”，夜叉却已转身走向窗边，玄色衣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影，衣摆带起的风卷动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最后像被夜色吞噬般迅变淡，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腥气，缠绕在窗棂上。“我不能留太久，‘影’已经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了。”沙哑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风里，带着最后的警示，“提醒谢无妄，找到主碎片前，别让北境的‘光’碎片出任何差错——那是目前唯一能挡‘影’的东西，是最后一点星火。”

书房里只剩下苏晚夜一人，烛火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橘色，却驱不散空气中残留的阴寒，连案上的茶水都结了一层薄冰。他俯身看向桌案，黑色符牌上的暗纹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层细密的白霜，一碰便化作飞灰；青铜碎片的新裂痕里，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刚接触到空气就滋滋作响，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窗外的朔风卷着雪粒打在窗棂上，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某种东西在黑暗中低语、爬行。苏晚夜走到窗边，望着南方沉沉的夜色，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北境联盟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块土地，而是这世间最后一道能挡住“影”的屏障。

那枚青铜碎片、那些“光”的残片，还有北境百姓眼里未灭的希望，都是对抗黑暗的星火。若永巷的封印真的碎了，若“影”真的爬出来，这星火一旦被扑灭，天下便再无光明可言——他们要面对的，将是一场足以毁灭天地、吞噬一切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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