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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沙漏里缓慢坠落的沙,磨得人心头疼。江予安一个人在书房里,门扉紧闭,将那方空间变成了一个我无法触及的孤岛。
我坐在客厅的沙上,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做任何事,只是静静地等着。耳朵捕捉着书房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像是被一团湿透的棉花堵着,沉甸甸的,又透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书房的门终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我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坐直了身体,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望过去。
门被从里面拉开,江予安操控着轮椅出来了。他没有看向客厅,甚至没有朝我所在的方向瞥一眼,视线低垂,径直操控轮椅,转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他依旧没有跟我说话。
那无声的隔阂,像一道冰冷的墙壁,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看着他滑入卫生间,关上门。
里面陷入了长久的令人不安的寂静。没有水声,没有其他任何声响。这种异常的安静让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各种不好的猜测开始不受控制地涌现。
他是不是在里面又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因为拉伤的部位疼痛而无法动作?还是……他只是在里面独自舔舐伤口,承受着那份我无法分担的痛苦?
担忧最终战胜了被他拒绝的怯意。我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不带任何压迫感:
“江江?”我轻轻敲了敲门,“你……需要帮忙吗?”
里面沉默了几秒。
就在我以为又会得到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时,他的声音终于隔着门板传了出来,虽然依旧简短,但不再是那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单音节。
“不用。”
两个字,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意愿。
我悬着的心,因为这明确的回应,稍稍落下了一些。至少,他愿意回应我了。
紧接着,卫生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属于他自己的动静。是衣物摩擦的声音,是轮椅细微调整位置的声音,是他依靠自己完成那些日常动作时,特有的声音。
我退回客厅,但没有再坐下,只是站在离卫生间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里面传来了轮椅的响动。
然后,一切声音都停了下来。
短暂的停顿后,里面传来了他有些迟疑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的喊声:
“月月……”
他唤了我的名字。
这一声,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瞬间刺破了笼罩在我们之间许久的沉重阴霾。他终于肯好好跟我说话了!
“嗯?我在!”我立刻应道,快步走到门边。
“……我忘记拿干净的睡衣了。”他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洗漱后的清爽,也带着一丝终于放下防备后的、真实的无奈。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拿来!”我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卧室,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欣慰交织的情绪。
他愿意向我求助了。
这不仅仅是要一件睡衣,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他试图从自我封闭的壳里探出头来,重新与我建立连接的信号。
他放下了那层因为极度自尊和挫败感而竖起的尖刺,重新允许自己在我面前,展露那一点点“不完美”和“需要”。
我迅找到他的睡衣,柔软的全棉材质,带着阳光晒过的淡淡气息。我拿着睡衣走回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只带着水汽的、温热的手伸了出来。那只手,不久前还冰冷紧握,此刻却带着沐浴后的暖意。
我将睡衣轻轻放在他手上。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接住了衣物。
“谢谢。”门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不客气。”我轻声回应。
门重新关上,里面传来他穿衣服的细微声响。
我站在门外,眼眶微微热。我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座冰山,并没有瞬间融化。康复的挫折依然存在,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也不会立刻消失。
但至少,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我们找到了一条缝隙,让光,和爱,重新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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