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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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不存在的她（第5页）

“凯尔希。”博士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冰冷的合金桌面上，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她，“我有事……必须问你。”

那异乎寻常的凝重，终于让凯尔希从微观世界中抬起了头。碧绿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瞬间穿透博士混乱的表象，直抵其灵魂核心的震荡。她微微蹙眉：“说。”

“凯尔希，”博士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凝聚起所有的勇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认识……我妻子吗？”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凯尔希手中那片承载着未知样本的、坚硬的特种玻璃载玻片，竟被她修长有力的手指硬生生捏成了齑粉！细碎的玻璃渣混合着样本溶液，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那双总是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碧绿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瞬间掀起了滔天的冰风暴！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冒犯的、近乎狂暴的怒意在其中疯狂交织！整个办公室的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度！

“你、说、什、么？”凯尔希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落，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是？你？妻？子？！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妻子？！为什么……我！不！知！道？！”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碾压过来。博士下意识地后仰，脊背紧贴椅背，仿佛要拉开与这头瞬间被激怒的雌狮的距离：“呃……老女人，冷静点……我就是……就是问问……”

“名字！”凯尔希一步踏前，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逼近博士，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眸子死死锁住他，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隐藏的每一个秘密都焚烧殆尽，“告诉我她的名字！是普瑞赛斯（prts）那个女人？还是特蕾西娅那个天真的萨卡兹公主？或者……”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危险，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是你在哪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像收集那些‘女儿’一样，偷偷豢养起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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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都不是！”博士头皮麻，在凯尔希那恐怖的气势压迫下几乎要跳起来，“我他妈也不知道她是谁啊！我就是在那个新现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段录音！里面有个女人……叫我‘亲爱的’！还跟我讨论给小咪报双语幼儿园！讨论下个月四万工资是存起来还是去三亚旅游！”他语飞快，如同倒豆子般将荒诞的内容倾泻而出。

“录音？前文明的录音？”凯尔希拍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眼中的冰风暴似乎凝滞了一瞬，但警惕和探究的光芒却更加锐利，“你确定……那是‘你’的声音？不是某种……高明的模仿或精神诱导？”

“声纹、语气、说话的习惯性停顿……甚至抱怨上司时那种特有的憋屈感……”博士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都他妈一模一样！就像……就像另一个时空的我，在跟我对话！”

凯尔希沉默了。她缓缓直起身，但周身那股骇人的压迫感并未消散。她转过身，背对着博士，从消毒柜中重新取出一块载玻片。然而，她拿着镊子的手，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哼……”一声冰冷的、带着浓重嘲讽意味的冷哼从她鼻腔中出，“一段来源不明、内容荒诞的录音……或许是源石辐射诱的集体幻觉，或许是某个精通精神操控的古老存在布下的记忆陷阱，又或者……”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森寒，“只是你长期压力下，精神世界崩塌前可悲的臆想。无论是什么，我建议你立刻、彻底地遗忘它！并且……”她猛地转过身，碧绿的瞳孔如同淬毒的匕，直刺博士眼底，“永远、永远、不要再试图去‘寻找’那个所谓的‘妻子’！否则……”

角落的阴影里，一直如同雕像般沉默的ontr，那庞大、扭曲、散着不祥气息的身躯微微弓起，覆盖着厚重甲壳的胸腔内出一声低沉、饱含威胁的嘶鸣，幽冷的复眼锁定了博士。

“……我保证，你会比面对一万个加斯特的纹章，更加后悔。”凯尔希的声音，如同来自幽冥的宣判。

博士看着凯尔希眼中那绝非作伪的、混合着警告、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心头那团乱麻似乎被这冰冷的威胁暂时冻结了。他识趣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好好，不找不找，我誓！我就是……脑子被门夹了，随口那么一问。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试探，“老女人，你刚才那反应……啧啧，真有点像……”

“滚出去。”冰冷的三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得令！”博士如蒙大赦，几乎是弹射起步，拉开房门就蹿了出去，留下凯尔希独自站在冰冷的灯光下，手中崭新的载玻片映出她紧抿的唇线和眼中翻腾不息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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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身从凯尔希那里沾染的、几乎要凝结成冰碴的寒气，以及脑海中依旧翻腾不休的混乱记忆碎片，博士如同幽魂般飘荡到了基地生活区的公共休息区。他需要一点“真实”的温度，需要一点能将他从那虚妄的“家庭录音”中拽回来的锚点。

温暖的仿生壁炉散着柔和的橙光，空气中飘散着黍妈妈刚烤好的蜂蜜面包的甜香。小咪正坐在宽大的布艺沙上，幼年阿米娅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任由姐姐灵巧的手指在她柔顺的白色长间穿梭，编织着精致的辫。壁炉的光跳跃在小咪沉静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也照亮了幼年阿米娅那双如同未被污染之蓝宝石般的眼眸。

“父亲？”小咪抬起头，看到博士失魂落魄的样子，编辫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清澈的眼眸中盈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你的脸色……很差。是凯尔希医生又……”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没事。”博士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走到沙边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目光落在小咪灵巧的手指和幼年阿米娅恬静的小脸上。那温馨的画面，像一剂微弱的镇定剂，暂时抚平了他脑海中狂暴的浪涛。“就是……跟老女人探讨了一下……关于‘存在’的哲学问题，有点费脑子。”他试图用惯常的调侃掩饰。

小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拙劣的伪装，直抵他灵魂深处的震荡。她没有追问，只是将编好一半的辫子轻轻拢好，声音放得更柔：“父亲，靠过来些。”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

博士顺从地挪过去，将头轻轻靠在小咪并不宽厚却异常安稳的肩膀上。女儿身上淡淡的、如同初雪般清冽又带着阳光暖意的气息钻入鼻腔，奇异地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幼年阿米娅也好奇地转过头，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博士紧锁的眉头，奶声奶气地说：“博士叔叔……不皱眉……丑……”

博士被小家伙逗得心头一软，刚想说什么，一个充满活力的、带着食物香气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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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博士！抓住你啦！”

刻俄柏嘴里叼着一根啃得光溜溜的、疑似某种大型动物腿骨的玩意儿，另一只手挥舞着一个造型炫酷的无线游戏手柄，像只现宝藏的大型金毛犬，兴冲冲地一屁股坐在博士脚边的长绒地毯上，震得茶几上的杯子都晃了晃。

“博士！陪我打游戏！现在！立刻！马上！”她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充满了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挑战欲，将啃了一半的骨头随手丢开（精准地落进远处的垃圾桶），把那个手柄不由分说地塞进博士手里，“坤坤爆说你打《源石争霸》——级厉害！是传说中的‘手怪物’！我不信！我要挑战你！输了的人……”她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狡黠又充满食欲的笑容，“要把今晚加餐的蜜汁烤岩蹄兽大肘子让出来！”

看着刻俄柏那双只倒映着“游戏”和“食物”、清澈得如同高山湖泊的眼睛，博士心中最后那一丝被录音档案勾起的、关于“平凡幸福”的虚幻阴霾，终于被这鲜活生猛的现实彻底冲散。

是啊。去他妈的录音！去他妈的妻子！去他妈的幼儿园和三亚！

眼前的小咪，怀里的幼年阿米娅，脚边这个满脑子只有吃和玩的傻狗，指挥室里运筹帷幄的凯尔希，在射井里疯的du，在实验室鼓捣瓶瓶罐罐的华法琳，在风雪中巡逻的斯卡蒂，还有那个被捡回来的、别扭的小霜星，以及刚刚归来的黍妈妈、夕和年……这些鲜活的存在，这些与他命运紧紧缠绕、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羁绊，才是他唯一的“真实”，是他必须守护的“现在”！

“挑战我？就凭你这条小傻狗？”博士嘴角猛地咧开，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狂气的“乐子人”笑容终于重新回到了脸上。他掂了掂手中的游戏手柄，感受着那熟悉的握感，眼中燃起久违的战意，“行！今天就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父爱如山’！”（意指在游戏中被残酷碾压）

“来呀来呀！谁怕谁！肘子是我的啦！”刻俄柏兴奋地摩拳擦掌，飞快地打开了嵌在墙壁上的巨大游戏光屏。

激烈的电子音效瞬间充斥了休息区。光屏上绚烂的技能光芒在博士和刻俄柏专注的脸上跳跃闪烁。小咪看着父亲瞬间投入“战斗”、眉飞色舞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勾起一抹安心的弧度，继续低头，温柔地为幼年阿米娅编织着辫的最后一段。壁炉的火光温暖地跃动着，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宁静而坚实的画面。

窗外，永寂冰冠的风雪依旧在咆哮，试图吞噬一切。但在这钢铁铸就的方舟之心，在这由无数破碎命运强行拼凑而成的“家”中，一种足以对抗虚妄与严寒的温度，正悄然滋生，无声宣告着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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