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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青溟界的秋阳带着沉甸甸的暖意,铺满西漠的归真稻田。稻穗已完全转为金绿相间的色泽,饱满的颗粒压弯了秸秆,风过时,田野里翻涌着“沙沙”的声浪,混着偶尔掉落的稻粒砸在泥地上的轻响,像无数细碎的喜悦在低语。云渊握着凡铁镰刀站在田埂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着朴素的光,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稻穗的清香与泥土的醇厚,灵脉的温润与混沌的沉凝在其中交融,让人心里踏实。
“先生,今天争取把东头那片割完!”阿禾背着竹篓跑过来,少年的镰刀磨得锃亮,红绳系着的木牌在篓边晃悠,“石大叔说割完这片,就用新稻子给咱们做‘庆丰糕’,他昨晚就把混沌酵母上了。”
云渊笑着点头,率先走进田里。镰刀落下,“咔嚓”一声轻响,稻秆应声而断,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凝成细小的光珠,落在泥里便化作湿润的印记。“你看这稻秆的韧性,”他捏着稻穗根部展示给阿禾看,“割的时候刀刃要顺着它的劲儿走,既省力,又能让剩下的茬口平整——就像当年用神农尺梳理灵脉,不是硬分,是顺着纹路让它们各归其位。”
阿禾学着调整姿势,镰刀起落间越来越顺,木牌撞击竹篓的“叮咚”声与收割的“咔嚓”声渐渐合拍,竟与稻浪的“沙沙”声构成了简单的韵律。“您听这声儿,”少年直起身擦汗,眼里闪着光,“比柳先生教的《收仓谣》还好听!就像稻子在跟咱们说‘谢谢’。”
柳知意带着几个妇人在田边捆稻束,她手中的麻绳是用归真稻的秸秆搓的,浸过灵脉水,捆扎时能自然贴合稻束的弧度,既不会勒太紧损伤颗粒,又不会太松散落。“南沼的族人说,他们捆稻子要打‘同心结’,”她将一束稻穗竖在田埂边,穗尖的光珠滚落,在泥土里晕开细小的光斑,“绳结松紧要刚好,就像人与人相处,太近了嫌挤,太远了生分,这结里的学问,其实就是共鸣的道理。”
云丫蹲在旁边,用稻草给稻束系上小小的“平安结”。结的样式是她跟着李长老学的,虽不规整,却透着认真。“苏先生说这样堆着,稻子里的灵脉气和混沌气能慢慢匀开,”小姑娘举起系好的稻束,阳光透过稻粒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金绿光斑,“就像给稻子盖了间透气的小房子,等运到晒谷场,它们就‘住’得舒坦。”
石猛推着独轮车来运稻束,车轴上抹了混着混沌脂的灵脉油,滚动时只有沉稳的“轱辘”声。他弯腰抱起一大捆稻子,动作看着粗猛,稻穗却没掉几粒,稳稳地放在车上。“老子这‘抱稻功’,比当年在雷霆狱抱雷晶还准!”他拍了拍车上的稻束,粗声笑道,“凡铁车配灵脉油,再垫上混沌绒,稻子躺着比在田里还稳——就像给孩子铺床,得让它踏踏实实的。”
苏暮雨站在晒谷场边,指挥着村民们搭建晾晒架。架子的横杆是用老槐树修剪的枝桠做的,带着天然的弧度,稻束搭在上面,通风又平稳。“东边灵脉气盛,架子要搭得高些,让风多过几遍,”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分区,“西边混沌气重,架子矮点,多晒晒太阳——李爷爷说‘物各有性,顺其性则安’,稻子也一样。”
李长老坐在晒谷场的石碾旁,看着孩子们用木锨翻晒昨天割的稻谷。米粒落在石碾盘上,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其中混着几粒半透明的“共鸣米”,是灵脉与混沌气融合得最完美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老夫在《农家共鸣录》里添了句,”老人捻起一粒共鸣米,对着光看,“‘收稻如收心,既要用力,又要惜力’,你看这米,脱粒时太用力会碎,太轻又脱不净,这力道里的讲究,就是生活的道理。”
日头升到正中时,田边升起了炊烟。云丫提着食盒送来午饭,里面是灵米粥、腌菜,还有刚烤好的忆灵果干。大家坐在田埂上,就着秋阳吃饭,笑声混着远处的鸡鸣、近处的虫鸣,在田野里荡开。
“先生,您说这归真稻,是不是比当年混沌海的灵稻还神?”阿禾嘴里塞着果干,含糊地问,“不用天天施法照料,自己就能长得这么好。”
云渊望着田里起伏的稻浪,金绿相间的色彩在阳光下格外动人。“不是稻子神,是它懂了怎么跟这片土地商量,”他轻声道,“就像我们这些人,年轻时总想着改天换地,现在才明白,能顺着天地的性子做事,让稻子好好长,让日子好好过,才是最要紧的。”
柳知意的铜镜挂在田埂的木桩上,镜中映出忙碌的身影、金色的稻浪、远处的村舍,光影流转间,竟与当年在界域之树看到的万域共鸣图隐隐相合。“镜里的现在,和记忆里的宏大,原是一回事,”她轻声道,“都是万物在找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只是以前在界域间,现在在田埂上。”
石猛吃完午饭,扛起镰刀又要下田,他拍了拍阿禾的肩膀:“小子,好好学着点!割稻子跟做人一样,既要下得去力,又要留得住情,你看这稻茬,明年还能芽,这就是‘收而不绝’的道理。”
苏暮雨跟着去检查晾晒的稻谷,指尖拂过谷粒,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能量。“石大哥说的是,”她笑着说,“当年在转灵阵前费尽心机求循环,现在才知道,最好的循环就在这一收一种里,大地不亏人,你对它好,它就年年给你好收成。”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束稻子被装上独轮车。云渊站在田埂上,看着空荡荡的稻田,只剩下整齐的稻茬在晚风里轻轻摇晃。远处的晒谷场已堆起小山似的谷堆,金绿相间的稻粒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无数浓缩的日月精华。
李长老的木杖轻轻点过田埂,杖头的叶片上凝着一滴露水,滴落时在稻茬间激起细碎的光纹。“你看这土地,”老人望着翻耕过的田垄,“刚收完稻子,就等着明年再种,从不含糊,也不抱怨,这才是最深厚的共鸣。”
云渊望着天边的晚霞,灵脉的翠绿与混沌的金黄在云层中交织,像极了归真稻的颜色。他知道,这收仓时节的鸣和,比任何跨越星河的共鸣都更真切——是镰刀与稻秆的相契,是汗水与土地的相融,是千万颗心在平凡劳作中达成的默契。
夜风拂过晒谷场,带着新稻的清香。石碾转动的“咯吱”声、村民们的笑语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混在一起,在西漠的秋夜里,汇成一温暖而绵长的歌谣,唱着收获,也唱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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