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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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山林的馈赠（第1页）

秋天，是山林最为慷慨的季节，也是苏晓棠的“天赋”最能自在舒展的时节。金风送爽，层林尽染，成熟的野果挂满枝头，各种草药也到了采收的最佳时令。对她而言，这座斑斓的山林不再仅仅是谋生的场所，更是一个可以自在对话的丰饶王国。

清晨，白霜还覆在枯草上，苏晓棠便背着药篓，带着墨痕，踏着沙沙作响的落叶走进山里。墨痕的伤势早已痊愈，只在追逐猎物时后腿会显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协调，但这并不影响它在林间的敏捷。

她能“听”到地下深处，准备冬眠的蛇类寻找合适洞穴的轨迹，会提前绕开那些可能成为蛇窝的洞穴；能“感觉”到背风坡地土壤下，党参或黄芪饱满的根系；还能通过枝头松鼠们的“交谈”，找到最饱满的橡果与野兔囤积粮草的灌木丛。

这些山林的“语言”，让她的药篓总能装满，偶尔还能为清贫的饭桌添一份野果的甜。

然而，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单向的索取。

这天，采药时一阵微弱的呜咽声钻入脑海——「冷……好饿……妈妈……」。声音来自一棵空心树桩，拨开枯藤，一只刚满月的小狸花猫蜷缩在里，瘦得只剩骨头，前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苏晓棠慢慢蹲下身，传递出善意的意念：“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小猫的警惕稍稍放松，苏晓棠轻轻将它捧出，从药篓里找出消炎镇痛的草药捣碎，撕下衣襟内侧干净的布，小心清理伤口、敷上药泥，再用细软树枝固定。墨痕凑过来，传递出安抚的意念：「她是好人，救了我的腿。」

苏晓棠将小猫放进药篓，垫上干草：“我们带它回家，奶奶有办法。”

与此同时，省城陆家的书房里，十二岁的陆承泽正趴在梨木桌上画机械草图。他穿着件月白色进口的确良衬衫，袖口随意挽着，桌上摆着个铁皮坦克模型——那是父亲托人从外地捎来的稀罕物，手边还放着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保温杯，杯壁擦得锃亮。窗外的法桐落了满地金黄，林慧茹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承泽，休息会儿，你陈叔叔一家来做客了。”

陆承泽没抬头，铅笔在纸上快勾勒着传动齿轮的结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利落干脆。绑架留下的阴影让他性子冷硬，唯有沉浸在机械图纸里时，眼神才会透出一丝鲜活。

客厅里，陈建国正和陆振邦聊起机床厂的新项目：“老陆，这次的精密零件加工，还得靠你家承泽的思路！上次那套改进方案，比厂里老技术员的法子省了三分之一的料。”陆振邦笑着摆手，眼底却藏着骄傲：“这小子嘴硬，背地里改了三回图纸，连尺寸误差都算到了头丝儿细。”赵秀兰接过林慧茹递来的茶，目光落在一旁的女儿身上：“慧茹，你看婷婷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十五岁的陈曼婷穿着新做的碎花裙，目光频频瞟向书房，手指无意识绞着裙摆——自上次见到陆承泽，她就对这个家境好又有本事的少年心生好感，总想着找机会靠近。

陈向东帮沈若薇照看陆念安搭积木，陈向远捧着物理习题册，小声问：“陆叔叔，我能去看陆承泽的图吗？”得到许可后，他轻手轻脚走进书房，刚凑到桌边夸了句“思路太妙”，陆承泽便抬眼扫来。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还带着点大院里“小少爷”式的漫不经心，陈建明下意识停住话头，往后退了半步，不敢再靠近。

陈曼婷见状，赶紧攥着块水果糖跟着走进来，声音娇俏：“陆承泽，我妈托人买的水果糖，甜的，给你吃。”说着就往他手边递。

陆承泽捏着铅笔的手猛地收紧，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他眼皮都没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的傲气，冷冷吐出两个字：“拿走。”

陈曼婷的手僵在半空，脸颊瞬间涨红，眼眶也泛起热意——她从没被人这么冷淡对待过。赵秀兰正好走进来，见状赶紧拉过女儿：“婷婷，别打扰承泽忙正事。”心里却暗叹，这孩子仗着家里疼、脑子灵，性子也太骄冷了些。

陆承泽直到陈曼婷离开，才重新低下头画图纸，只是眉峰皱得更紧。他讨厌别人随意靠近，那些带着探究或示好的目光，总让他想起绑架时的窒息感，而这份“骄冷”，不过是他藏在纨绔表象下的保护壳。

山里的苏晓棠还在忙碌。她会在“听”到离群雏鸟的呼唤时，小心将它送回鸟巢；会在秋燥少雨时，根据动物们的“指引”找到山泉，再把水源位置“偶然”告诉上山的村民。渐渐地，她与山林及其中生灵，建立起奇妙的共生关系。

那只被带回的小狸花猫，经张奶奶用土方子医治、精心喂养半个月后，终于能蹒跚行走。苏晓棠给它取名“秋团”，因为它蜷缩时像极了树上掉落的毛绒栗子团。秋团黏极了苏晓棠，和墨痕也成了朋友，一个沉稳，一个怯生，却总能安静相伴。

傍晚，苏晓棠坐在山坡的大石上休息。墨痕趴在脚边假寐，秋团偎在膝头，小爪子勾着她的衣襟，意念里满是「安全、暖和、喜欢」。秋风拂过，带来野果的甜香，无数细碎的生命意念淌过她的心田——蚂蚁搬运食物的勤恳，野蜂备冬的忙碌，母鹿教导幼崽的耐心，草木收敛精华的沉静。

这个无声的世界，慰藉着她曾经创伤的心灵。她抚摸着秋团的皮毛，看着墨痕，心中满是宁静与力量。

而此刻的省城，陈家的自行车刚驶离陆家大院。陈曼婷坐在后座上抹眼泪：“妈，陆承泽根本不理我。”赵秀兰无奈叹气，没注意到林慧茹望着车影，眉头微蹙——总觉得陈曼婷的眉眼，和自己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对不上。

陆承泽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上的坦克模型。刚才陈曼婷靠近时的不适感还没散去，他低头看向草图，只有这些精准冰冷的线条，能让他感到安心。桌上的搪瓷杯映出他冷硬的侧脸，没人知道，这副“小少爷”的模样下，藏着怎样的惊惶与坚韧。

远山如黛，层林尽染。杨家屯的山坡上，苏晓棠背起装满草药和希望的背篓，带着一狗一猫，踏着金黄落叶，走向暮色中那盏为她而亮的灯火。而千里之外的省城，两个家庭的生活平静流转，无人知晓，命运的丝线已在山林的秋风与城市的灯火间，悄然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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