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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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2页）

“我这是以身试毒！万一盐放多了齁着你们怎么办？胖爷我这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香！当然香！我做的我能不知道香？还用偷吃？闻闻就够了！”

这些日常的小插曲，成了喜来眠营业时间里独特的调味剂，让原本可能枯燥的“监督”工作，充满了轻松欢乐的市井气息。村民们淳朴的调侃和善意的监督，像山间清爽的风，吹散了胖子因口腹之欲不得满足而产生的怨念，也让这健康的坚持，多了几分人情味的热闹。

除了堂食，我们的小店也顺应“时代潮流”，主要是小花远程指挥和胖子嘴馋的副产品，自制的健康小零食也摆了出来。起因是胖子看着村民们带来的小孩眼巴巴瞅着柜台，而我们店里只有些瓜子花生，胖子那颗“父爱”，也可能是馋虫作祟泛滥的心受不了了。

“天真，小哥，咱不能这样！”胖子痛心疾，“看把孩子馋的！咱喜来眠得与时俱进，搞点副业！之前卖的健康零嘴儿！也摆出来点吧，既创收，又造福乡里，还能……嘿嘿，顺便解决一下胖爷我下午茶的空虚问题？”

于是，在小哥的默许和我的“监督”下，胖子摆出了几款“王胖子特供健康零食”。

主打产品是“五谷元气能量棒”。原料是燕麦、糙米、黑芝麻、南瓜子、少量坚果碎，用蜂蜜和一点点椰子油黏合，压制成条，再烘烤得酥脆喷香。胖子在制作时，那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力求在健康的前提下，把味道做到极致。他熬蜂蜜时，那香甜的气息弥漫整个小店，勾得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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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又鼓捣啥好吃的呢？这么香！”路过的赵大娘挎着菜篮子问。

“赵大娘！来得正好！”胖子立刻热情招呼，拿起一根刚出炉还温热的能量棒，“尝尝！喜来眠新品，五谷元气棒！纯天然！无添加！健康顶饱！给家里小孙子带几根？保证吃了不闹腾，还能长个儿！”

赵大娘尝了一小块，眼睛一亮：“哎哟！真不错！香！甜得也不齁人！给我包五根！”有了第一个顾客，很快，这种方便、耐放又带着天然谷物香气的能量棒，就成了雨村妈妈们和孩子们的最爱。尤其是下午孩子们放学路过，总要买上一根，边啃边往家走。

另一款受欢迎的是“果蔬脆片”。这个纯粹是小哥的手笔。后山产的各种时令蔬菜水果，红薯、紫薯、芋头、苹果、秋梨，被小哥用他那出神入化的刀工，切成薄如蝉翼的片，再用低温烘烤脱水。加一点调料，纯粹是食材本身的味道，烤得酥脆可口。红薯片是天然的蜜甜，紫薯片带着独特的花青素香气，苹果片酸甜酥脆。这成了那些注重养生又嘴馋的老人家们的心头好。

张伯每次来都要买上一包混合果蔬脆片，坐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就着山风，咔嚓咔嚓地嚼着，跟胖子唠嗑：“胖子啊，你这店开得好！这脆片，比城里卖的薯片强多了！健康！我家老婆子可爱吃了！”

胖子一边乐呵呵地收钱打包，一边不忘自夸：“那是！也不看看谁做的！小哥的刀工，加上胖爷我的创意！强强联合！张伯您慢走，吃好了再来！”

卖零食的活儿通常是我负责。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村民们满意地拿着小纸包离开，听着孩子们咔嚓咔嚓啃能量棒的清脆声响，心里有种踏实的满足感。这小小的副业，不仅贴补了家用，主要是胖子的健康食材费，更像一条无形的纽带，把我们三个外来的“隐居者”和雨村这个宁静的小世界，更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空气中飘散着谷物烘烤的暖香和果蔬的清甜，混合着山野的气息，是生活最本真也最抚慰人心的味道。

当然，胖子在制作这些零食时，依旧是我们重点“关照”的对象。尤其是熬煮蜂蜜混合谷物那一步，那浓郁的香甜对胖子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他必须全神贯注地搅拌，防止糊锅，那香味却无孔不入地往他鼻子里钻。

我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胖子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的大木勺用力地搅动着锅里粘稠滚烫的混合物。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的变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表情却是一种混合了专注和巨大煎熬的复杂状态。他的鼻翼不受控制地剧烈翕动，喉咙里出细微的、类似吞咽口水的咕哝声。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心理建设：

“香……真他娘的香……这蜂蜜味儿，纯！这坚果香，绝了……不行不行！王胖子！你要忍住！这是商品！是给乡亲们吃的！不是给你偷嘴的！想想秤！想想花儿爷！想想你的血压！……可是……就舔一下勺子？就一下？反正最后都要洗的……不不不！舔勺子也是偷吃！性质一样恶劣！……天真和小哥就在外面……被抓到太丢人了……忍住！胖爷！你是最棒的！……哎哟这味儿，勾死个人了……”

他一边天人交战，一边还得精准控制火候，那副强忍馋虫、备受煎熬的模样，活像在经历什么酷刑。每当这时，如果我或者小哥“恰好”出现在厨房门口，胖子就会立刻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我意志坚定不为所动”的凛然表情，搅动的动作更加用力，仿佛在跟锅里的香气搏斗。

“天真，你来得正好！快闻闻！这味儿正不正？胖爷我这次火候掌握得绝了！”他故意大声说，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刚才的内心挣扎。

我看着他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再看看他额角的汗和微微红的鼻尖，心照不宣地笑笑：“嗯，是挺香。胖子同志辛苦了，继续坚持，革命尚未成功啊。”

胖子立刻像打了鸡血：“那是！必须的！为了喜来眠的招牌！为了乡亲们的健康！胖爷我……我忍了！”那语气，悲壮得如同要上战场。

下午的时光，当店里暂时清闲下来，阳光慵懒地穿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胖子通常会瘫在柜台后的竹躺椅上，哼哼唧唧地揉着他那因为颠勺和克制食欲而“饱受摧残”的老腰。他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杯小哥泡的、据说能刮油去脂的草药茶，但味道很是一言难尽，旁边则是我们售卖的健康零食样品——那是他望梅止渴的“精神图腾”。

他拿起一根五谷能量棒，并不吃，只是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反复地嗅着，闭着眼，一脸沉醉，仿佛在吸食什么琼浆玉露的香气。嘴里还啧啧有声：“香啊……真扎实……这燕麦的颗粒感，这芝麻的油润……这蜂蜜的甜……”嗅了好一会儿，他才依依不舍地把能量棒放回盘子里，又拿起一片紫薯脆片，对着光，欣赏那薄透的紫色和上面细密的纹理，继续他的“精神会餐”：“瞧瞧这刀工！还得是小哥！薄如纸！脆如雪！紫薯的本味，甜丝丝的，带着泥土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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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轮番“宠幸”着盘子里的每一样零食，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用语言极尽所能地描绘它们的色香味，仿佛已经品尝到了极致的美味。那专注而虔诚的样子，带着点滑稽，又透着一股子让人心酸的可怜劲儿。

我和小哥通常坐在窗边的桌子旁。小哥要么安静地擦拭着他的刀，现在主要用来切果蔬片了，要么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百年沧桑。我则翻着账本，或者看看书，偶尔抬眼看看胖子那副“望零食止馋”的表演，又看看小哥沉静的侧影。

阳光暖融融的，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茶淡淡的苦涩和零食残留的谷物甜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或是村民扛着农具走过石板路的脚步声。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变得缓慢而粘稠，充满了午后特有的宁静和慵懒。胖子那抑扬顿挫、带着夸张咏叹调的“精神食粮”描述，成了这宁静午后独特的背景音，非但不觉得吵，反而增添了几分生动的生活气息。

“唉……”胖子终于结束了他的“精神盛宴”，长长地、满足又带着巨大空虚地叹了口气，端起那杯黑乎乎的草药茶，视死如归般灌了一大口，随即被那古怪的味道刺激得龇牙咧嘴，“啧……这玩意儿，跟胖爷我的零食比起来，简直就是毒药！小哥，咱下次能不能换个好喝点的方子？加点甘草也行啊？”

小哥擦拭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药效。”

胖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回去，认命地小口啜饮着那杯“毒药”，眼神依旧恋恋不舍地瞟着那盘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零食。

这平淡、琐碎，充满了烟火气和小小“斗争”的日常，日复一日地在雨村上演。胖子的体重在极其缓慢但坚定地下降，喜来眠的生意和口碑在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中稳步提升。我们仨，就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野小村，守着这一方小店，过着被健康餐、零食香气、村民的笑语和小哥的沉默填满的日子。

偶尔，会有快递小哥骑着摩托车，突突突地冲上山路，送来远方的挂念。有时是解雨臣从北京寄来的顶级食材和最新款的体脂秤配件；有时是黑瞎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寄来的、号称能“强筋健骨”的古怪药材，附上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大徒弟，跟小徒弟（苏万）问好！好好吃饭（健康的那种）！师傅爱你哟”；有时是张海客从香港寄来的包装精美的健康零食礼盒（估计是秘书挑的），附着一张措辞严谨的商业问候卡片；偶尔也会有黎簇和苏万从学校寄来的明信片，黎簇的字迹依旧带着点桀骜的潦草，内容简短，通常是抱怨食堂难吃或者课业繁重，末尾会硬邦邦地加一句“注意身体”，而苏万的则工整得多，会详细汇报学习生活，关心师傅和“师兄”的身体，字里行间透着少年人的阳光和细心。

这些来自远方、承载着不同情感的包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提醒着我们，虽然身处世外桃源，但并未被遗忘。胖子通常会第一个冲出去签收，看到是食材或零食就双眼放光，看到药材就愁眉苦脸。我会把明信片仔细收好，放在柜台的一个小木盒里。小哥则会对那些药材多看两眼，偶尔会挑出几样，默默地加入给胖子煮的草药茶中，换来胖子更凄惨的哀嚎。

每当这时，看着胖子对着药茶跳脚，看着小哥不动声色地“加料”，看着木盒里越来越多的明信片和卡片，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会悄然漫过心底。那些或直白或别扭或含蓄的关心，像细密的网，无声地包裹着我们这小小的雨村方寸之地。我隐约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的汇聚，那些不同于普通朋友的情谊的重量，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似乎自动竖起了一道屏障，将这些过于浓烈或复杂的情感轻轻推开。是习惯性地不去深想，还是下意识地不愿面对可能打破这来之不易平静的改变？或许都有。我只愿将这一切，都归结为伙伴间深厚的情谊。这样就好。在这山清水秀的雨村，守着喜来眠的烟火，看着胖子和小哥斗智斗勇，听着村民们的家长里短，日子平淡如水，却自有其温润甘甜的滋味。那些远方的挂念，如同点缀夜空的星辰，明亮而温暖，却并不侵扰这方小天地的宁静。这大概就是我们历经千帆后，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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