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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房深色的地毯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提神醒脑的薄荷精油香气,混合着淡淡的中药味道——那是从主卧室方向飘来的,林婉容服用了安神定惊的汤剂后,正在沉睡。
叶景淮站在窗前,背对着书房门,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郁。他手里捏着一支已经熄灭许久的雪茄,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将那坚韧的烟草捻碎。从上午母亲病倒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但他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边似乎也多了几丝刺眼的白。怒火并未消退,只是从炽烈的岩浆,冷却凝固成了坚硬而冰冷的岩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也淬炼着他的眼神,让那目光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古剑。
叶星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刚沏好的参茶和一小碟点心。她没有穿外出的正装,只着一身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长松松地挽着,脸上看不出多少熬夜或情绪波动的痕迹,只有一种沉静如深潭的平静。
“爸爸,喝点茶。”她将托盘放在书桌一角,声音温和。
叶景淮转过身,接过女儿递来的参茶,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你妈妈刚才醒了一次,又睡了。医生说需要静养至少一周,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痛楚和疲惫。
“我知道。我让吴妈守着,有任何动静随时叫我们。”叶星辰在父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沉郁的视线,“爸爸,您现在最想做什么?”
叶景淮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书桌后坐下,将那杯参茶放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我想立刻让那对畜生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然后把他们送进监狱,最好……永远别出来。”
这是最直接、最符合他此刻心情的想法。动用叶家的权势和财富,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沈家,像踩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冲动。
叶星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附和。等父亲说完,她才微微摇了摇头。
“那样太便宜他们了,爸爸。”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而且,不够。”
“不够?”叶景淮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女儿。
“是的,不够。”叶星辰站起身,走到书房一侧的白板前。白板上还残留着昨天讨论时留下的、关于证据链的简略图示。她拿起笔,将那些凌乱的线条擦去,重新开始书写。
“沈国华和王秀兰,他们最在意的是什么?”叶星辰边写边说,笔尖在白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第一,是他们二十多年小心翼翼、钻营攀附才积累起来的那点财富和所谓的‘社会地位’。第二,是他们那个用偷来的人生精心养育、寄托了所有虚荣和期望的女儿,沈清雅。”
她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关键词:【财富地位】、【沈清雅】。
“简单的破产和坐牢,固然能摧毁他们的财富,也能让他们身败名裂。但是,”叶星辰转过身,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那不够痛。不够让他们体会到,偷窃别人人生需要付出的、真正匹配的代价。”
她走回书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
“我要让他们在最得意、最以为攀上高峰的时候,摔下来。”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一点一点地腐烂、崩塌、消失。”
“我要让他们在失去一切之后,才迎来法律的审判。让牢狱之灾,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解脱。”
叶景淮看着女儿眼中那冰冷而炽烈的光芒,心中的暴怒和痛楚奇异地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震撼,是欣慰,更是一种隐隐的心疼。他的女儿,在经历了那样的过去、得知了如此残酷的真相后,没有崩溃,没有被仇恨吞噬而失去理智,反而变得如此清醒、如此冷静、如此……善于谋划。
这冷静的背后,是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和坚韧?
“你想怎么做?”叶景淮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放手。他知道,在这件事上,女儿比他有更直接的仇恨,也可能有更……精准的报复方式。
叶星辰直起身,重新走到白板前,开始详细阐述她的计划。
“先,是他们的财富和地位。”她的笔尖点在第一个关键词上,“沈家现在的生意,主要依靠几个不大不小的建材和装饰工程合同,资金链一直绷得很紧。他们最近正在拼命争取‘宏宇地产’的一个新区配套项目,那是他们翻身的关键。”
“我们可以‘帮’他们拿到这个项目。”叶星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通过一些间接的渠道,给宏宇地产的决策层施加一点‘影响’,或者,干脆由叶家或顾家控股的某个关联公司,以非常优惠的条件,给沈家提供这个项目急需的原材料或资金支持。让他们觉得,时来运转,贵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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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叶景淮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图,“让他们尝到甜头,野心膨胀,然后……”
“然后,在他们把所有资金、甚至不惜借贷投入这个项目,做着东山再起、跻身真正富豪圈的美梦时,”叶星辰接道,眼神锐利,“切断所有支持。原材料供应出问题,资金链突然断裂,合作方翻脸不认人,银行催贷……让他们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回地狱,而且负债累累,永无翻身之日。”
叶景淮缓缓点头。这一手,在商场上并不罕见,但用在复仇上,却格外残忍而有效。摧毁一个人的希望,远比摧毁他的现有财产更致命。
“那沈清雅呢?”叶景淮问,“她已经身败名裂,穷困潦倒,还能怎么‘失去’?”
“沈清雅现在就像一条躲在阴沟里的疯狗,虽然落魄,但恨意未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人。”叶星辰的笔尖重重地点在第二个关键词上,“而且,她至今还抱着‘我才是真千金’的幻想,把一切不幸归咎于我,而不是她那一对把她当成工具和筹码的父母。”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要让她彻底清醒。我要让她知道,她所以为的‘千金’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偷来的。我要让她被她最依赖、也最虚荣的父母,亲手抛弃。”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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