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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清晨。
当最后一只疾风兔被赵溪岳精准地掷出短剑,钉死在树干上时,她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向后瘫倒在潮湿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和肺部火辣辣的疼。
她仰望着被茂密树冠切割成碎片的天空,天光透过缝隙洒下,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浑身遍布着新伤旧痕,左臂的伤口因为昨天的战斗再次崩裂,渗出的血水染红了临时缠裹的布条。
大腿、腰腹、后背,几乎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肌肉因过度使用和紧张而不住地颤抖痉挛。
这四天,每一天都在与死亡共舞。
从最开始的险象环生,到后来的勉强抵挡、以伤换伤,再到今天,面对这只以度见长的疾风兔,她终于能在付出相对较小的代价下一击毙命。
这中间,经历了多少次的利爪擦颈而过,多少次的毒液侵体剧痛,多少次的灵力枯竭、体力耗尽,多少次以为下一刻就会死在这里……她几乎都数不清了。
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
疼痛,从皮肉到筋骨的疼痛。
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受伤的恐惧,甚至对战斗本身的恐惧,都曾经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此刻,瘫倒在地上,感受着身下冰冷潮湿的泥土,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闻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她的心里,却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一种……活下来的平静。
裴熙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嬉笑,满是担忧和后怕。
这四天,他看着赵溪岳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濒死,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戒里掏出最好的伤药和恢复丹药,小心翼翼地想要扶起她。
“别动她。”盛既望制止了他,“让她自己缓一缓。”
裴熙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赵溪岳苍白如纸、浑身是伤的样子,眼圈都有些红,最终只是将丹药塞进她手里,然后默默地退到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
赵溪岳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费力地抬起手,将丹药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缓缓流向四肢百骸,滋润着干涸的经脉,缓解着身体的剧痛,但精神的疲惫和紧绷后的虚脱,却非丹药所能立刻消除。
她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任由药力在体内流转。
残忍吗?
很残忍。
痛苦吗?
无比痛苦。
但不可否认,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
当死亡近在咫尺,当剧痛撕扯神经,当死亡近在咫尺时,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地去思考残忍与否,道德与否。
只剩下最原始、最强烈的本能驱动着身体——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手可以染血,心可以变硬,可以变得冷酷,变得凶狠。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只是生存的代价。
它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将“求生”两个字,深深烙进了她的骨血里,烙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那些在文明社会中习得的、关于生命、关于道德、关于仁慈的条条框框,在死亡的铁蹄下,被碾得粉碎。
她竟然真的……适应了。
杀魔兽,在她心中正逐渐褪去“杀戮”的沉重外衣,变成一种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为的“必要行为”。
“哈……”赵溪岳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自嘲,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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