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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瞻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半跪着仰头看向她,“除了嫂嫂身边,哪里我也不想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只是因为接触的人太少,所以才会喜欢你。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嫂嫂,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求你别赶我走,我生来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只有嫂嫂疼我,在乎我,你若也不要我了,那我便真的无处可去了。”
蔺瞻大着胆子,缓缓攀上,握住她颤抖的手,“我知道你与哥哥情深义重,知道你忘不了他,嫂嫂,我不求别的,只盼你别不要我,疼疼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苏玉融心头揪紧,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即便在黑暗里,蔺瞻的双瞳也是明亮的,目光灼灼,一步步逼近,让人无法忽视。
她垂着眸,唇瓣被自己咬得发白,“可我……嫁过人了,我是你哥哥的妻子,我……蔺檀他才走了三个月。”
她那颗心在摇动,苏玉融想到蔺檀便浑身颤栗,她的理智告诉她绝不可以这样,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不该存在。
“他若在天有灵,必不忍看到嫂嫂孤苦无依。”蔺瞻身体前倾,捧着她的双手,虔诚又满是蛊惑地说:“而我,对嫂嫂忠贞不二,我会替他照顾你一辈子,永永远远陪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时,蔺瞻的唇瓣轻轻落在苏玉融微凉的手背上。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是要浸猪笼的事情……”
苏玉融懦弱不堪,她一生恪守着本分,连触角都不敢从壳里探出。
蔺瞻明亮的瞳孔里几乎映照着她的脸,“要是你担心世俗,怕被别人议论,待我考取功名后,我们就搬到别的地方,好不好?”
苏玉融不知不觉,已经被他绕进去,她明明还没有答应他,但顺着他的话反驳,“蔺家不会同意的。”
是了,她嫁给蔺檀时,便为人不喜,蔺家看不起她的出身,为了她,蔺檀与家中决裂,难道还要再害蔺瞻也一样,被宗族背弃吗……
蔺瞻却笑了一声,“只要嫂嫂答应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蔺家算什么呢,他天生就是一个冷血寡情的怪物,世人的非议与指责,只会成为滋养他与嫂嫂之间情谊的养料,用累累白骨,筑起只属于他们的欢海。
“求嫂嫂垂怜……”
他就那样望着她,眼眸像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潭,引导着她往下跳。苏玉融站在岸边,身影摇摇欲坠。
她心口空鸣,怔怔对上少年灼热的视线,他的声音里满是蛊惑,拉着她跌入,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又温柔得很,有力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
好像在说,别怕会坠下万丈深渊,他会在底下永远托举着她。
许久,苏玉融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她将自己闷在被子中,缩成一只蚌壳。
蔺瞻的脑海里空了一瞬,一股尖锐的快感,如同烧红的铁水灌入他冰冷的四肢百骸,灼烧着他的血脉。那原本空落落的胸腔里,死物一般的心脏,突然被注入了滚烫的生机,沉重而有力地搏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肋骨,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擂鼓般的轰鸣。
他觉得自己这副行走于世间的苍白骨架,也开始生出了鲜活的筋肉,真正地活了过来。
而赋予他这一切的,是榻上那个缩在被子里,怯懦得如同受惊小兽的嫂嫂。
蔺瞻垂下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借此掩盖自己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情绪,一种近乎癫狂的平静,他轻轻啄吻苏玉融的手心,“我不是在做梦吧,嫂嫂答应给我一个机会了?”
苏玉融手心发麻,挣扎着想要抽回,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她撇开目光,睫羽发颤,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人的勇气就那么大点,刚刚的回应已经把她毕生的勇气都用没了,她只能窝囊地道:“我要睡了……”
蔺瞻舒然一笑。
“好。”
他应道,声音依旧低沉,却仿佛被什么浸润过,带上了几分沙哑与柔缓,“要是有什么事,要喊我。”
苏玉融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躺在榻上,好像在无声地催促他快点滚蛋。
蔺瞻贪婪地盯着她的背影瞧,想在那纤细洁白的脖颈上咬一口,烙上自己的印子。
只是这样她会生气,今日苏玉融肯松口给他一个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蔺瞻舔舔牙,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出去。
他走后,苏玉融才睁开眼,心口胀胀的,她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只是心里起了几丝茫然。
以后……怎么办呢,她也不知道,只晓得,这层隐秘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扭伤了腿,所以苏玉融好几日不能出去,她只能拜托蔺瞻洗衣做饭,这因而又耽误了他读书的时间,苏玉融心中过意不去,但蔺瞻似乎乐在其中。
他万分享受着为嫂嫂洗衣做饭这几件事所带来的快感,只觉得不够、不够……还需要更多才能占满他欲壑难填的心。
入冬了,先前一场冬雨,让苏玉融着了凉。
本来腿就伤着,这下人也病了,病得倒不重,就是浑身乏力,只能躺在床上,要蔺瞻抱着她,将饭喂到她嘴边。
“先前让你喝姜茶,你还不愿意,这下真病了。”蔺瞻坐到她床边,搂着她过来。
苏玉融还不习惯一下子这么亲密,“我自己来……”
话音落下,蔺瞻却垂下眼皮,“嫂嫂还是与我那么生分吗?我以为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他眸光暗淡,看她一眼,像是无声的控诉。
苏玉融心里软塌塌的,底线全无,被人哄骗着,只能任他揽住腰,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地喂饭。
怕她无聊,蔺瞻还寻了些民间话本子给她看,苏玉融新奇地翻着,她看累了就绣东西,这些天,蔺瞻总是借着要照顾她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的屋子里,苏玉融的针线篓子旁慢慢也多了男人的笔墨纸砚。
午后,蔺瞻正坐在靠窗的书案前写字。
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与奔波,他比初到栗城时更显挺拔结实,肩膀宽阔了不少,原本略显单薄的少年身形,渐渐有了青年男子的坚实轮廓。
苏玉融放下手中绣了半日的帕子,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往日只有她一个人的卧房多了另一个人,苏玉融的目光便不自觉地飘向了窗边的身影。
小叔子的眉形生得极好,斜飞入鬓,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郁与凌厉,然而低垂的眼睫却长而密,在眼下投下小扇般的阴影,低头写字时,那份锐利好似被软化,竟然平添了几分温柔来。
苏玉融看着看着,有些出神,连蔺瞻何时停了笔都未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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