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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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他们先上了楼,留下靳言一个人在底下排队等着付三天的房费,但或许是因为太过鱼龙混杂,靳言竟然意外听到了熟人的消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阴魂不散了。

“……今日不夜墟的人怎地都出门晃悠了,哟,还见到了不少新面孔。”

“害,您还不知道吗,拍卖行的罗掌柜说今天的压轴有好东西呢,前几日就放出消息了,这里的客栈都爆满几天了,甚至几位大人物都闻讯赶来,死盯着,瞧,连无妄天那位剑尊,不也来到了这里?”

“什么东西能有这等吸引力?莫不是罗掌柜又喝多了卖关子,哄骗人过来的吧!”

“嘿嘿嘿你还不知道他啊,整天倒在酒柜里,哪有时间来整这些,听说是真的有好货,但不知道是什么,能让这么多人齐聚这里……”

他们很快压低了声音,靳言稍稍用了一点灵力,听见了什么传承,秘籍之类的,听不太真切,正好到他付账,男人把银钱放在桌子上,路过那群人时,听清了最后几句话。

“……听说是从已经坍塌的秘境废墟里带出来的,什么飞升之人留下来的传承,罗掌柜差点因为这个,没了半条命呢……”

靳言无声上了楼。

江凛坐在房间里,倚在窗户旁,从这个角度探出去可以看见一棵巨大的野桂树。

这桂树明显是自己生根发芽,没人养护也长到现在的,想来盛秋之时必定枝繁叶茂,香气扑鼻,可惜如今是隆冬,它的品种不算好,做不到四季常青,所以如今只剩下几根赤.裸粗壮的树枝,已经有些丑陋了。

即使这样,从这个角度依旧看不见楼下的场景。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江凛的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口,比之前更容易觉得焦躁。

直到靳言推门而入,江凛才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又怕自己太主动,总显得有些廉价,于是蹙起眉头,把头转回来,强压下那些不安的情绪,继续看着窗外。

若是旁人怎么会注意到他这么些小动作,或许看他蹙着眉头,还要以为他对自己不耐烦,但靳言不一样,察言观色惯了,只是多瞥一眼,很容易就能捕捉到这丝亮光。

他朝江凛走过去,和他一起站在窗户旁,静默了一会儿,在感受到无数次往自己身上瞟还要强装不在意的目光之后,终于问道:“在看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凛莫名其妙看上去有些如释重负。

他动了动身子,脚下不动声色朝靳言靠近了半步,没有嗅到什么刺鼻的香水味,或者什么不该有的味道,方才缓了神色。

“在看那棵树。”江凛这样说着,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看,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有点丑,到了冬天也没人管。”

靳言跟着他的话看过去,的确有一棵树,但靳言却无端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些什么别的味道。

他抬起手,摸了摸江凛侧面的脸颊,大拇指不自觉就滑落到江凛的嘴唇上,用力按压会微微泛白,但是再松开,就会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娇嫩一些。

所以他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棵桂树无人看护,能和野草一样靠自己长到现在,有自己的枯荣更替,若是再强求它四季常开,或许以后便会沦为寻常草木。”

他的声音冷且淡,说的是树,眸子却始终盯着面前的人,能看穿江凛眼底的不安,犹豫,用桀骜不驯筑起来的铜墙铁壁,甚至还有因为自己这句话而出现的一闪而过的慌乱。

江凛就这样被看穿了。

这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很多,靳言冷淡的面容更是出色,盯着他的眼睛数不胜数,江凛哪怕不刻意去关注,也能感受到那些目光。

这个人……有什么好看的呢。

江凛忍不住偷偷侧目。

一点雪飘落在靳言的睫羽上,轻飘飘的就化了,却好像把剑修眼中的冷洗净了一些,更有一种晶莹透亮的感觉,只是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疏离,难以靠近,又莫名有吸引力。

江凛微微一愣,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再感觉周围的视线就好像更加碍眼,可无名无份,又有没有什么办法,脑袋都垂下去不少。

靳言之前那些短暂的后撤有了一些效果,江凛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是有可能失去这个人的。

如果靳言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那这段日子对他的这些好,随时也可以给予别人。

就像现在这样的话,哪怕是骗他的,哄他的,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说给他听了。

江凛说不出什么,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哽在喉咙,只能有些狼狈地移开眼神,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点点攥紧,暗骂自己废物无用。

不知什么时候,靳言的手却已经插进他后脑勺的发丝间,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江凛被迫微微仰起头,飘忽的视线也不得不收回来,坠入一场为他精心编织的温柔乡中。

靳言实在很喜欢这个动作,看似温和也没有什么威胁力,实则不容拒绝,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

可能江凛自己都没有发现,每次像这样把他朝自己的方向带过来的时候,江凛的脊背都会瞬间变得很僵硬,但只要再捏两下,不仅僵硬的地方会瞬间软化,连脖子到脸颊都要泛着一种淡淡的粉色,简直漂亮得可怕。

像有什么开关一样。

末世只有厮杀,接连不断的相互算计、背叛,身上沾的血,手上的污秽都黏在一起,麻木地活下去才是常态,连他自己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根本没有任何再养其他活物的机会。

人类无法真正成为一个杀人机器,偶尔有喘息的机会,看着自己被层层血污浸湿的衣物,纵使情感淡漠如靳言,也会突然忘记自己执着要活下去的原因。

他低头看着早已经不再往前走的腕表,抹掉表盘上的血,盯着暂停的时间默然许久,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不久后,他在路边捡走一只已经狂化变异却伤痕累累的猫,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水源洗干净它的毛,治好了它的伤。

异化的猫没有理智,没有思想,一醒来就把靳言的手咬伤,靳言摸了摸它头上的毛,只能把它扔回了笼子里。

白天靳言会把食物分给它一半,异化的野猫进食速度很慢,一块肉都要吃一整天,所以那只猫每天晚上都会叫。

整夜听着这样怪物般的嘶叫,靳言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不习惯,但日子久了,却能睡得比之前的所有时间都安心。

直到那只野猫开始撞笼子。

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拼了命地撞,看见靳言似乎想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甚至一头撞死在了铁笼上。

靳言盯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发了一会儿呆,没有再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只是拿落满灰尘的旧布掩住笼子,离开了这个他暂时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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