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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澈领了糕点出来寻,于是沈芙蕖匆匆告别了陆惠善。
张澈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说道:“一共有八颗呢!这果子做得确实很精巧,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沈芙蕖勉强笑道:“你拿给阿虞他们分了,我就不吃了。”
张澈好奇道:“掌柜的这是怎么了,从陆府出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沈芙蕖扯了谎:“就是看见惠娘子过生辰,想起了曾经在家中的日子。”
张澈叹了一口气,说道:“掌柜的,咱们的证据提交上去那么久了,怎么一点反馈都没呢?”
沈芙蕖也跟着叹了口气,摇着头:“再等等罢。”
等回到芙蓉盏,沈芙蕖发现所有伙计,包括阿虞,都用一种戏虐的表情瞧着她,仿佛自己脸上有什么异物似的。
“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花束和果子都卖完了吗?周寺正要的花,送过去了吗?”沈芙蕖一边说,一边拿起账簿对账。
阿虞支支吾吾道:“卖完了,果子后来又多做了三屉,现在也不剩几个了。周大人自己过来拿了花,还多买了一盒卤鸭翅。”
“哦哦。那就好,阿虞,你不是急着要去放河灯吗?怎么现在还不走,天马上就黑了。”沈芙蕖又转了一圈,发现大家还是望着她。
“我是脸上有东西吗?”沈芙蕖拿过一个铜镜,里面的自己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掌柜的,你走后没多久,有个说话掐着嗓子的人过来,说是替他们家官人送个东西过来。”大双一边慢慢擦着桌子,一边说道。
“什么东西?谁送的?以后有人送东西过来,你们要记清楚姓名,问清楚缘由,不能什么都收下。”沈芙蕖叉着腰,环顾四周,道:“东西在哪里?”
“呃。”阿虞掩着嘴说:“我给抱你房里去了,姐姐自己去瞧就知道了。”
沈芙蕖没好气道:“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不经我同意你们就自作主张收下了?”
沈芙蕖走到自己房内,一下愣住了。
她那张朴素的桌上立着一束金荷花,花瓣层层叠叠,映着窗外的夕照,将整间屋子都染成了赤金色。
这是什么东西?荷花有这个颜色吗?
沈芙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金光仍如实质般流淌在桌面上,连木纹都被镀成了耀眼的脉络。
沈芙蕖再度上前,原来是每片皆用赤金捶打成宣纸般的薄度,边缘自然翻卷,瓣尖还带着将绽未绽的弧度。
细看之下还有极浅的纹路,原来是工匠仿着真荷的肌理,用针一点点挑出的脉络。
莲蓬以累丝工艺编就,上头缀着数十颗金珠,每颗不过粟米大小,却颗颗浑圆。
荷叶是整块翡翠雕的,叶脉处嵌着银丝。枝干则是青铜鎏金,故意做出些许斑驳,像是真荷茎上未干的露痕。
她费劲捧起花束,被那沉甸甸的份量惊住,哪怕是放在现代,这礼物也是“豪”无人性的。
瓶底压着张小楷:一池金波,难照芙蓉真色。
落款赵四。
阿虞跟了进来,她先是欢快道:“沈姐姐!沈姐姐!阿澈今天也给我送了一束花!阿澈可真好!他说别的小娘子都有的,就想给我买一束。”
“那么,你打算回个什么礼呢?”沈芙蕖笑着问。
阿虞说:“我给他纳几双鞋垫!虽然现在离冬天还早呢,早早准备着,阿澈冬天就不会烂脚了。”
沈芙蕖心想,若是被大小双看见了,一定嚷嚷着“偏心”。
阿虞歪着脑袋,又瞥见了那束金荷,慢吞吞说:“这礼是我接的,可是沈姐姐,我只在东京富家妇首上见过金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金子呢?我以为是黄铜做的,还准备摆在店门口呢。”
“后来是大双察觉不对劲,说黄铜不会这么沉的,我才收到你屋子里的。沈姐姐,你不会怪我罢?”
沈芙蕖摇头,摸了摸阿虞日渐圆润的脸颊,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簪放进她手里:“我怎么会怪你呢,阿虞最勤劳能干,撑起了芙蓉盏的半边天,阿澈给你准备礼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多谢沈姐姐!沈姐姐你可真好!”阿虞感动得眼泪汪汪,赶紧把簪子接过来插在头发间,美滋滋照了照镜子。
“你不是说要去放河灯吗?快去吧,再晚了找不到好位置了。”沈芙蕖说。
阿虞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犹豫道:“大双说,这荷花的一片花瓣就够芙蓉盏忙活好长时间了,这一束,咱们辛苦十年也挣不来!沈姐姐打算怎么办呢?”
“还回去。”
“还回去?”
“阿虞,金子烫手,这一文一文攒的铜钱,才让人踏实。女子立世,最忌贪人便宜。今日收金荷,明日我该怎么面对赵清晏呢?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第34章
天色渐暗,阿虞早就脱下围裙,欢呼雀跃着和草市坊几个小娘子结伴出去放河灯。
沈芙蕖把那束金荷小心包进锦缎,收在了床底下,将门上了几道锁,又嘱咐张澈仔细看店,自己这才出了门。
夜风微凉,沈芙蕖拢了拢衣襟,朝保康门内街行去。
周寺正先前提过一嘴,他家住在保康门内街西第三巷,这个巷子又俗称“法官巷”,距离大理寺衙门只有二里地。
但具体在哪里,沈芙蕖也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她决定挨家挨户问去。
谁知刚问了一家,法官巷的四坊邻居都探头出来,纷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沈芙蕖,一个个心里嘀咕。
周寺正瞧着一向老实,这乞巧节晚上怎么有个穿红挂绿的小娘子来找,莫非是在外头留了情,人都找上门了?
沈芙蕖心下一沉,暗忖这般贸然寻来,若给周寺正惹来闲言碎语,反倒成了她的过错。
她略一思量,只得撒了个谎:“周大人白天在敝店买了包果子,银钱上有些差错,我特来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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