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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淑女掩面羞笑,几道饱含深意的眼神落在那位衣着清朴的少女身上。
少女脊背挺直,头戴的灰色宴礼素帽垂下轻纱,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两扇形状姣好的菱唇,和精致冷淡的下颌,像是冬宫教堂内一座美神的雕像。
苏珊娜略一失神,摇了摇头,忽略脑海里不着边际的联想。
“姐姐,您知道鹅肝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吗?”那位少女突然倾身,靠近了她。
苏珊娜没反应过来:“……什么?”
“制作鹅肝,首先要挑出一批年幼且健康的小鹅,让它们在室外自由成长。”
少女的声音轻柔,细腻婉转,苏珊娜一时忘记推开她,只能听对方继续轻声讲述。
“几个月后,这些可爱的小鹅会被装入狭小的铁笼,只有脖子可以自由活动,不能走动,不能转身,因此减少了不必要的消耗。”
少女冰凉的指尖触摸到她的脖颈,一点一点顺着血管的脉络往下滑动。
“脖颈前倾,进食,锻炼出强壮的颈部,不断加大它们的食量,撑大胃部,然后饲养者就可以拿出一根二十厘米的铁管,深深插入鹅的喉咙——”
少女的指尖停顿,轻轻点了一下她脖颈某处骨椎,一瞬间,那冰凉的触感仿佛透过肌肤,蔓延到喉咙深处。
苏珊娜咽了下口水,不禁想象出一根二十多厘米长的铁管直插自己喉咙的景象。
“饲养者会连续不断的把大量饲料通过铁管灌入鹅的胃部,早上的还没来得及消化,中午的就又来了,它们连呕吐都无法做到,只能仰着头,不断吞食这些食物,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少女温柔的端起她的脸,让她的下颌轻轻仰起。
苏珊娜脸色发白,她觉得腹部一阵翻涌,呕吐的欲望突如其来,却又被她死死压抑着。
此刻,她仿佛成了一只任人宰割,无法呕吐的鹅。
一双澄澈的浅褐色眼睛凝视着她,用最温和的目光望着她,苏珊娜却无端头皮发麻,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上了。
“不出一月,它们就能长出肥壮的脂肪肝,饲养者们会利落的给它们放血,剥皮,切开腹部,取出来的肝脏再经过层层加工和点缀,来到了您的餐盘前,成为一道奢侈美味的名肴。”
如一片雪花般冰冷的指尖终于离开了她的脖颈。
“天鹅的脖颈纤长美丽,但这类肉鹅,脖颈粗长丑陋。”
少女贴在她的耳畔道,“姐姐不必害怕,您的脖颈和天鹅一般纤美瘦落。”
苏珊娜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身旁的人,也把面前的鹅肝重重往外一推,摔到地板上。
不出片刻就有侍者来清理。
阿尔米亚随意地勾勾手指,把自己的东西从对方手里拿了回来,这可是她花五柳布,还被人骂冤大头,在秋林郡买的风车里特产呢。
她轻飘飘瞥了琼一眼。
一旁的淑女琼避开她的眼神,先前的气势早就在对方的讲述中不自觉弱了下去,连反抗也没有,就被人夺回了东西。
苏珊娜喘了几口气,才把那恶心的呕欲压下,强装自然的挺直背脊,整理了一下着装。
转眼看,那位俯身贴在她耳边讲述的少女,正在用最矜持得体的礼仪切割鹅肝,优雅进餐。
苏珊娜冷笑一声,“你给我讲了那个故事,怎么还有食用的念头,故作纯善。”
阿尔米亚正在细细咀嚼,吞咽。
闻言,她抬眸看向苏珊娜,微笑:“比起将这类得来不易的食物浪费,我更愿意怀着崇高而真挚的态度品尝,不辜负每一位生物。”
“姐姐,把盘子打翻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呢。”阿尔米亚擦过嘴角,静静起身,离开长桌。
“受了那么多折磨才来到您面前,可惜了。”
在先前餐盘掀翻处略一停顿,她垂眸感慨了一句。
苏珊娜扯了扯嘴角。
一定要把这个人的事情告诉泰贝莎,让她来惩治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竟然敢捉弄自己!
原以为衣着寒酸会胆小怕事,这样一看,嘴皮子翻得挺快,不愧是下流人培养出来的坏货。
苏珊娜眼神微冷。
这般心机深沉的人送进出使的队伍,一定有着一肚子的坏计划。
不能让这人如愿。
……
*
不远处的中央厅传来声音,是赫曼王子回来了。
他白天匆匆带人去维修受到沙暴袭击的温室基地,此刻回来,风尘仆仆,面色冷淡,也不去跟拉尔曼郡的使臣道歉,只简单露个脸就想离开,于是被赫曼公爵痛斥不知礼数。
“我的礼仪不是您教的吗?”王子不痛不痒道。
矜贵的脸上流露出一分嘲弄。
“哦,忘了,连您自己都没有礼数,我怎么会有呢?父承子继,礼从何处继?”他讥诮地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目光在公爵身旁的女人上稍作停留,随后厌恶的收回视线。
“维护基地太过劳累,儿臣先退下了。”他敷衍的俯身行礼,身子稍一前倾就收回,不急不慢地从大厅离开,路过拉尔曼郡淑女小姐们的席位时,诸多隐晦或炽烈的视线投来,但他也没赏给她们一个眼神。
但这并不妨碍淑女团的热烈讨论。
赫曼公爵大怒,刚要起身大骂,却被身旁的女人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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