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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人群中有人急得大吼,“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火势眼见烧到林边了,不走还等死不成?”
“是啊!”“我不想再留在这鬼地方!”众人七嘴八舌,喧嚷而慌乱。
林安坚持道:“火再怎么烧,也烧不到海里。只要我们留在岸边,总归无性命之忧。可若一时贪图快意,登上这条船,反而恐怕是自投罗网!”
人群的喧嚷顿了一瞬,有人迟疑道:“可……岛上都烧成这样了,缺水少食,在这里求生并非易事……你就能确定,这船一定有问题?”
林安平静道:“我并不确定,这只是一种可能——”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确定,还来拦着我们!”有人立刻反驳,语气急躁,“夜长梦多,谁愿意再困在这鬼地方?”
“对啊!”有人附和,“万一岛主其实没死,再回来杀人呢?那才是等死!”
人群的情绪愈发混乱,忽有人高喊:“她不会是和岛主一伙的吧?我见他们兄妹常跟着岛主行事!”
这话一出,更多人开始质疑:“难不成,是要将我们拖延在此,好等岛主回来把咱们一网打尽!”
“对啊,她从一开始就不让我们开船……”
“别被她骗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底原本的惶恐都被撩拨出来,风声与海潮掺着杂乱的咒骂声,压得人心口发闷。
林安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狼狈的面孔,仍旧坚定道:“大家若实在信不过我,可有懂船的大哥愿意将这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或许——”
“看,果然是在拖时间!”人群里立刻有人大喊。
“我——”
“安儿。”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安一怔,转头看见陌以新自人群后走出。方才一片混乱,她并未注意到陌以新去了哪里,此时见他出现,心头还是一松。
陌以新扫视众人,冷声道:“船就在这里,道理也说得很清楚。想开船的,开走,愿意留下的,留下。”
“以新——”林安正要再说什么,却见陌以新此话之后,方才反对最激烈的几个村民,反而怔住了,最急着上船的几个人,面上也露出了些许迟疑。
林安明白过来,只轻轻叹了口气。
便在此时,一个坐在海滩上歇息的女人站了起来,走到众人面前,道:“大家听我一言。”
林安一怔,转头望去,正是李婶。
“今日我被那贱奴蒙骗,将他放了出来,反被他捆在衣柜里,险些就要活活被火烧死。”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若不是这小伙子,在那般危急时刻还返回民居救人,我已经葬身火海!
这两兄妹都是善心仁义之人,他们说什么,一定不会有假!”
林安心口一震,她先前还百思不得其解,贱奴分明被陌以新捆着,怎会逃了出来,原来……竟是李婶……
或许,李婶是去院里找她的,却被贱奴弄出的动静吸引,取下了他嘴里的布条,又被他言语蛊惑,心一软将他放了出来……
她看向陌以新,陌以新微微颔首,方才他打开衣柜时,便见到里面的人已不知何时变成了李婶。
人群面面相觑。
又有一个女子站了出来,是石月。
她挺直背脊,坚定道:“若非这位姑娘相救,我们几个被关在囚室的,已被那岛主活剜了心。她一心救人,请大家一定要相信她!”
紧接着,郑锁力也站了出来,声音洪亮:“我是沙峪村的郑锁力,也是这姑娘救下来的。人家好心拦着我们找死,我们还能如此不识好歹不成?”
寡妇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也缓缓站了起来。
她并非这些村子中人,不好去劝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是红着眼看向林安,哽咽道:“若不是你,我的小宝已经被拐走,再难寻觅……姑娘,我信你,你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林安抿了抿唇,方才与贱奴殊死相搏,她不曾有半分软弱,此刻却忽而鼻尖发酸,眼眶也有些发涨。
她点了点头,沉声道:“谢谢。”
一旁,那位算命先生怔怔地站在人群之外,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初为何立志学医,便是为了如眼前这个女子一般,和可能到来的死亡抢人。
他忽然明白,要救人,或许真的还有其他办法。可他不曾去想,不曾尝试,便将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杀人之上。
倘若换作眼前这个女子,结局一定会有不同……
随着几人说出这些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神色动摇。不走,终究只是再熬几日,似乎的确好过赌命。
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林安长长舒了一口气。
陌以新站在一旁,静静望着她。
她便是如此,无论身处何地,终究都会赢得尊敬,受人追随。
她总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当初收留她,不是他的恩,是他的幸。
……
这一场火,直到夜里仍未尽歇。
白日里焚天的烈焰已然衰退,天边的红云化作缭绕的白烟。明火看似熄灭,林子深处却仍在阴燃。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气息,夹着潮湿的海风,令人胸口发闷。
海岸边,孤零零一块礁石后,陌以新安静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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