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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合上窗户,点起了小?灯,坐在床边整理衣物。
三年前,秦淑月拿了两身衣物给她,有一身她已经葬入了衣冠冢,还?有一身,那时她心若飘蓬,实在难以安定,便?悄悄留在了枕边。
她知道,自?己是依赖他的。
从小?便?是这样了。
当年刚到严州府时,她病得昏昏沉沉,连意识都不清楚,却只有抓着他,要他抱在怀里才能睡着。
三年过去了,其实衣服上早就没了谁的气息。
薛嘉宜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放任自?己依赖下去了。
知晓他还?活着的那天,都没舍得收起来的衣物,今夜,终究还?是叫她叠了起来,连同那锦盒一起,收进了箱笼的最?深处。
——
陈卫被请到宫外这座府邸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他宫里宫外跑腿的时候不少,但是还?是第一回被贵人请出来。
看清是谁找他之后,他更是虎躯一震,跪下磕头道:“殿下——奴婢给殿下请安。”
谢云朔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定,示意他起来。
起身后,陈卫的心情愈发忐忑。
怎么回事?,东宫这位怎么找到他头上来了?
好在谢云朔没有卖关子,甚至还?示意侍从给他看座,道:“不必紧张,我不过有几?句话要问你,和你们宫里的薛典仪有关。”
原来是因为她,早听闻她和皇孙有旧……
陈卫松了口气,不过仍旧不敢坐实了,道:“殿下请讲——”
“听闻庆安宫往宫外跑腿的差事?,都是你在做,这几?年,她出宫的时候,也大多是你为她驱马?”
陈卫连连点头,道:“是、是。”
谢云朔端起一旁的清茶,浅抿了一口,又问:“她平时,都爱去些什么地方?”
连吃了几?夜闭门羹,他已经感受到了薛嘉宜的态度。
她显然是对他有气,不单单是因为那时没有告知她,又或者信没送到她手里。
她外柔内坚,看着是个?和软性子,其实倔得很。谢云朔知晓这一点,不想迫她太紧,反倒把她推开。
但是那日宫宴上,她与那季家公子的相交,却也惹得他警惕起来。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使一时无法再靠近她,他也要了解她更多,不能任事?态这样发展。
贵人问话,问的也不算私隐,陈卫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随即便?答道:“去的地方不多,一个?是陈大人的府邸——就是陈筠陈女官,说来与我还?是本家,不过只是同姓……薛典仪每回出宫,会拿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功课、练的字给她瞧瞧。”
“然后灵谷寺那里,她为您供奉了一盏长明灯,每月的月钱,只怕有不少都添作了灯油……”
说完这段,陈卫倒是觑了一眼谢云朔的脸色,见他只有眉梢微动,似乎没觉得自?己被当成死?人供奉是一个?冒犯的事?情,方才继续道:“还?有就是南山那边……”
“她为您立了衣冠冢。四?时祭拜,从未短缺,即便?不方便?出宫的时候,她也会拜托我,上山祭扫。”
谢云朔原本只是想知道,她在宫外有无和什么人相交,未料得听到都是这些。
他知道她会为他难过,却不想还?是低估了她的情绪。
这些年,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为他供奉、为他祭扫?
谢云朔的眉心针扎似的一皱,忽而站起,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
怪不得她不愿见他。
陈卫被唬了一跳,见状,也站了起来,就要跪下的时候,忽又闻谢云朔问:“坟冢在何处?带路。”
……
马车很快就到了南山。
陈卫都快要累死?了——坐车当然不累,他主要是嘴皮子辛苦。
一路上,在谢云朔的询问之下,他把与薛嘉宜有关的事?情全?都倒了一通,嘴巴都说干了。
她一般什么时候出宫、出宫后除了这些还?做什么、又习惯吃点什么……总之,问得事?无巨细。
陈卫觉得即使是对妹妹,这样的关心也实在有些殷切。但一想毕竟分别了几?年,说是生离,和死?别也没区别,也就没觉得太意外了。
偌大的一座坟山近在眼前,谢云朔问清了那座衣冠冢的大致方向,没有让陈卫继续跟随。
他抬了抬手,示意侍从给他赏钱,带他下去。
“今日之事?……”谢云朔最?后看了一眼陈卫,声音淡淡:“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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