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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秦渊的意识仿佛沉沦在无底深渊,不断下坠。但这不是宁静的虚无,而是沸腾的噩梦熔炉。
他看到自己化身万丈魔神,脚踏骸骨王座,挥手间星辰崩碎,亿万生灵在脚下哀嚎哭泣,浓郁的业力如同实质的黑潮将他包裹,那是系统提示都无法显示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罪恶。他享受着这种毁灭,沉醉于这种绝对的力量,嘴角咧开至耳根,发出非人的狂笑。
场景猛地切换。他又变成了提线木偶,脊柱中的诅咒化为漆黑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丹田处的代价核心散发出冰冷无情的机械光芒,操纵着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个念头,去杀戮,去掠夺,去支付永无止境的“代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捏碎婴儿的头颅,刺穿恩人的心脏,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唯有灵魂在无声尖啸。
最恐怖的幻象接踵而至。他体内的魔气彻底失控,与脊柱的诅咒融合,诞生出一个拥有他面貌、却充满无尽恶意的怪物。那怪物当着他的面,狞笑着将石老、阿木、所有部落民残忍虐杀,然后一点点吞噬他的神魂,取代他的一切……
“不……!”他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每一次挣扎都如同在胶水中挥拳,沉重而无力。
是代价核心。在这意识即将彻底被魔念吞噬的边缘,核心依旧保持着冰冷的运转,如同最顽固的锚点,死死钉住他最后一丝属于“秦渊”的清明,不让其彻底沉沦。但这锚点也在被魔气侵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
现实之中,石老带着几个胆大的族人,战战兢兢地将浑身魔气缭绕、昏迷不醒的秦渊从战场边缘抬回了部落最好的那个洞窟。
秦渊躺在地上,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烙铁。皮肤下的魔纹如同活虫般蠕动,丝丝缕缕的黑气不受控制地从他毛孔中散逸出来,污染着周围的空气,让洞窟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墙壁上甚至凝结出淡淡的黑霜。
石老脸色凝重,取出部落珍藏了不知多少年、已经干枯发黑的几株祛毒草,捣烂后混合着最后一点地脉血晶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敷在秦渊心口和额头上。
药泥刚一接触皮肤,就被那逸散的魔气迅速染黑、失效。地脉血晶的粉末散发出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勉强中和了一点点魔气,但相比于秦渊体内那如同江河般的魔气总量,无异于杯水车薪。
“族长……没用的……”一个族人看着那迅速变黑的药泥,声音发颤,“他…他根本就是个魔头!醒过来肯定会把我们全杀了!”
“闭嘴!”石老低声呵斥,但看着秦渊那越来越盛的魔气,眼中也充满了忧虑和恐惧。
洞窟外,部落彻底分裂了。
以阿木和少数几个年轻人为首的一派,坚信秦渊是拯救了部落的英雄。“没有秦大人,我们早就被那些黑袍魔鬼杀了!他现在只是受伤了!”
但更多的人,则聚集在另一边,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排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比那些黑袍魔鬼还吓人!魔气都散出来了!我们的孩子都快喘不过气了!他是灾星!他会把更大的灾难引来!”
“趁他现在动不了……我们……”有人低声提议,眼神闪烁,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杀了他!把他扔出去!净化营地!”“不行!我们不能恩将仇报!而且族长立过誓!”“誓言重要还是全族人的命重要?!”
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推搡。恐慌和绝望让原本淳朴的部落民变得激进和极端。
昏迷中的秦渊,眉头紧锁,身体无意识地微微绷紧。即便意识沉沦,业力洞察的本能依旧让他模糊地感知到周围弥漫的恶意,那丝丝缕缕的灰色、黑色的业力丝线试图缠绕上来,引动他体内魔气更加躁动。
“都给我住口!”石老猛地冲出洞窟,对着争吵的人群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他环视众人,老眼中布满血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心魔誓言犹在!我石岩还没死!”他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是邪异,是魔头,但他刚才确确实实是为我们而战,才变成这样!现在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我们石肤部落的人,干不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他指着那些主张动手的人,厉声道:“谁再敢提‘杀’字,就别怪我石岩按族规处置!想动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老族长的积威和决绝暂时压制住了骚动。但人们脸上的恐惧和隔阂并未消失,只是转为了沉默的对抗。营地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石老叹了口气,疲惫地安排最信任的几个人轮流看守洞窟,自己则日夜不离地守在秦渊身边,时刻观察着他的状态。
几天过去,秦渊散逸的魔气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污染着营地。几株好不容易存活的耐旱植物彻底枯萎发黑,储存的清水也带上了淡淡的腥味。孩子们的哭声多了起来,人们脸上的菜色更重,看向那洞窟的眼神也越发不安。
……
意识的深渊里
;,搏杀从未停止。
秦渊的意志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一次次被魔念的巨浪打翻,又一次次凭借邪剑意那斩灭虚妄的凌厉特性和不屈的求生本能,挣扎着重新浮起。
他反复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变成怪物!大仇未报!真相未明!我绝不能倒在这里!
每一次击溃魔念幻象,都让他的意识核心更加坚韧一丝,但对魔气那种强大力量的依赖和诱惑,也如同毒瘾般更深地烙印进他的灵魂。他甚至开始本能地汲取周围那稀薄的魔气来补充消耗,与噬煞承伤诀结合,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循环。
就在这无尽的挣扎中,代价核心那冰冷机械的运转中,似乎混入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伴随着魔气的流淌,偶尔闪过:
“……能量……转化……非掌控……平衡……”“……魔……亦力……心御之……非为奴……”“……代价……非支付……乃交易……重塑……”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难以理解,却像是一颗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他混乱的意识中激起微弱的涟漪。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在一次竭尽全力、几乎再次溃散的抗争后,秦渊猛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外界的光感和触感。
沉重的眼皮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洞窟粗糙的顶壁,以及一张写满疲惫、担忧和憔悴的苍老面孔——是石老,他正靠在一边打盹,却睡得很浅,眉头紧锁。
秦渊试图移动一下手指,却引来全身针扎般的剧痛和无比的虚弱感,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睡了多久?外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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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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