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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展像是淋了三天雨后第一次沐浴阳光一般,几乎昏迷的他努力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一席藏青色比身后的竹林还要翠绿,头发在寒风里凌乱着,目光凌厉复杂。
为什么带着怒色?他在怪我吗?裴展缓缓地闭上眼,昏了过去。
衡观将二人拉上岸,把裴展抱在怀里,送回了卧房。
至于那对不明来历的一男一女,都用乘雾绑好,安置在了衡观所在竹园里的偏房。有乘雾在,他们跑不了,今夜已太晚,此事还是明日汇报给台主为妙。
这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出落得十分标致了,弯弯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头发也打湿了一片,那根羊脂玉簪也变得歪歪扭扭。白衣被湖水浸透变得半透明,贴在肌肤上能衬出少年的雪白肌肤。
衡观小心翼翼的扶裴展上了床,将他靠在床榻上。
他把茶桌上的烛台端来,一点一点的烤着裴展湿透的衣服。
衡观看着裴展昏睡中的脸,思绪杂乱。时间飞逝,等到裴展衣服已经干爽,已经是后半夜了。
衡观坐在茶桌旁,用手撑着脸,那一晚他也不记得有没有睡去,只听见在漆黑的卧房里,裴展喃喃的说着:
“不要让我等。”
次日睁眼,裴展发现床榻前围满了人。
慈石仙尊就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他身后围满了人,任尘师兄、席珏师姐、无极门门主秦江和屈同尘等等几乎所有人都围绕在此。屋里以及竹园里熙熙攘攘,裴展望了望,衡观正靠在茶桌边,双手抱环。
裴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师尊。
“乖徒儿,可好些了”
“裴师弟,你可急死我了!”席珏像是哭过一样红着眼说道。
“这小子看起来无碍。”秦江安抚众人的情绪。
屋里一群人都盯着裴展,他顺了顺头发,示意慈石仙尊无事,就穿上玉色登云履下床,恭恭敬敬地朝衡观作揖“多谢听风堂堂主相救。”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衡观,似乎在困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举手之劳,带上来。”
接着那对被捆住安置在偏房的男女被带了上来,乘雾又“嗖”的一声回到了衡观的腕上,那青蛇像是十分留恋般向上缠绕了好几圈,老老实实待在主人的手背上。
“黄瑞,怎么是你?”赤漠殿主齐天南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很是吃惊。
“哦这么说这个男的是你们赤漠殿的人,那这位女子是何人?”
“黄瑞的确是本殿之人,只是这女子从未见过。”说着齐天南把头转向黄瑞“说吧,此人是谁,昨晚又发生了什么!”
黄瑞低着头“殿主,我与此女子不曾相识。”
那女人开始只是啜泣,听了这话转为嚎啕大哭,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可怖,嗓子也哑的说不出话。她本想伸手去打身旁的黄瑞,一出手却捶在了自己胸口,众人看她悲痛欲绝,想必短时间无法冷静下来说出来龙去脉了。
衡观走上前,睥睨着眼看着黄瑞“既不相识,又为何此女子落入玄武湖。若非裴展相救,此女怕是命葬黄泉。”
听了这话,那女子哭的更厉害了,嘶哑的哀嚎,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席珏带着哭腔怒斥道“裴师弟,你出手相助是好,可也要三思啊,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和师尊怎么办!你舍得让师尊难过吗!你就不想想我们有多着急,你知道早上师尊找不到你……”她越说越激动,又开始哭起来。
“好了师姐,先解决正事。”众人安慰下席珏才止住了哭泣,裴展也饱含热泪“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狗屁!我确实不识此女,听风堂堂主你既无证据又何必血口喷人!她偷我财物,我追入此地,她眼看事情败露才跳下去的。”
众人一阵沉默,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谎。
那女子看他颠倒黑白,一口鲜血咳出,嘴巴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鲜血弥漫了整个口腔。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纸、笔。”
须辞台的子弟找来宣纸和毛笔,那女人将纸铺在地上,鲜血从指尖渗出顺着笔杆流向笔尖,蘸着鲜血写到“女子名柳仪,家住赤漠殿下,黄瑞本我丈夫,那日说入殿寻人,便三年不归。
赤漠殿森严不得进入,恰逢凌云会才打听到黄瑞所在,连夜从后山攀登而入,那财物是家里最后的盘缠。”柳仪顿感昏天暗地,席珏忙过来蹲下搂住她,为她输入精气,否则急火攻心暴毙而亡。
“不可信她一面之词!”黄瑞始终低着头,却没有一丝悔意。
“那,此物,你可、咳、你可认识、咳咳咳。”
说着,柳仪在腰间拿出一把梳子,木梳上刻着一只雌鸳鸯,下方有“永结”二字。此刻,木梳上浸透着柳仪的血。
黄瑞微微抬头,慌张的一瞥,也不知是否看见,垂下眼“不识。”
此刻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黄瑞,你胆敢欺我。”一女子从门外踏入,手里拿着一把一模一样的木梳,上面刻的是雄鸳鸯,下方是“同心”二字。这一看就是一对啊!
那女子芳龄二十的模样,朝着齐天南喊了一声父亲。
“黄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把木梳是我在你房间不经意间看到的,你居然对我隐瞒你已有良配的事实。那日我不听父亲的话偷偷离开赤漠殿在路上遇见你,你带我玩遍了热闹的坊市。我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你便开始追求我,还说要来赤漠殿拜在我父亲名下。”
那女子强忍着泪水,镇静的讲述着事实,声音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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