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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坐多久,他就要离开了,家里卧床的父亲需要照顾,他只能扛起生活的重担。来柴房里一看,米缸里已经见了底,晚上给父亲做的是野菜汤,天黑睡在透风的房子里,房门被风吹的吱吱响。
药是必须买的,次日天一亮,吴虞起了个大早,来到屋门口的一棵槐树下,用铁锹撅出一个坛子,拿上仅剩的灵石,去镇上买药。
裴展感叹于这面铜镜的神奇,居然可以快速变换空间,甚至能感受到吴虞的情绪,比如坐在山丘上时,裴展就能体会到吴虞心里的愁绪。
吴虞在镇上走着,不敢抬头,身边往来的人都衣着华丽穿金戴银有说有笑,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穿着破烂,生怕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索性低下头只管走路。
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他下意识的将手背向身后,紧紧攥着灵石。
走了许久,只见前方一家药铺,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吴虞定了定神,进去拿药。吴虞恋恋不舍的看着灵石被拿走,心里一丝酸涩,爹的药不能停,生活也要进行下去,该如何是好。
不过,为了爹,一切都值得。
吴虞拿上药,走上回家的路,镇上果真比自己生活的地方热闹,随处可见的杂技绝活,还有钻火圈的,胸口碎大石的,伸手下油锅的……
吴虞来拿药的次数多了,见的也就多了,他常常想,自己什么时候长大要是可以跟那胸口碎大石的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样就行了,再不济,在人群里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也能挣点灵石。
其实吴虞真尝试过,那次从镇上回家,他从村口拿起一块砖头,躺在草地上,把砖头放在胸膛上,没等下手敲碎呢就觉得压的喘不上气。
谁让他年纪太小,长期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实在承受不住。
吴虞走着走着,看见两三个富家子弟聚在一处,穿的色彩艳丽,腰间系着玉佩香囊,头上挽着璎珞,项上戴着金银长命锁。
“扔这里就行了,断了一根弦,我爹爹托胡叔从朔北带回来一把新的。”
“真的假的,能不能去你家看看!”
“还能有假?镶着和田玉,想看的跟我走!”
说完,这几个小孩一起跑走了,留在地上的是一把长琴。
吴虞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低着头跑过去查看一番,虽然这琴断了一根弦,却也是上好的佳品,色泽温润,品相优越。
他犹豫地伸出食指,在弦上随意一拨,发出一声悠扬的曲调。吴虞心里一惊,这东西居然可以发出这么动人的声音,好想把这东西带回去给爹听一听,他每天躺在床榻上,一定非常无聊。
吴虞的自尊心隐隐作祟,别人随意扔掉不要的东西,自己视若珍宝,他怕别人看见自己的举动,迟迟不敢下手。
内心挣扎一番,吴虞抱起长琴,往家的方向跑,一路迎着风埋着头,人烟渐少。
终于来到村头,没等到家,他就忍不住把琴从怀里拿出来仔细观赏,心里激动不停。他小心翼翼用手连接断掉的琴弦,很快琴弦绷紧了,用手一拨,声音如潺潺的流水。
吴虞跑回家里,把药往木桌上一放,对着父亲喜悦地喊道:“爹,我回来了,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老汉心疼的看了吴虞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虞儿回来了,让爹看看是什么。”
吴虞把木桌上的药往里面推推,小心谨慎的把长琴摆在桌子上,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拨动,一曲轻松的音调萦绕耳边。
“怎么样,爹,好不好听,我弹的好不好!”
“好好好,虞儿真棒。”老汉注视着儿子,道:“虞儿你今天又去买药去了?”
听见父亲这么一问,吴虞怔住了,停下拨动琴弦的手指,屋里回归静谧。
“爹,虞儿不是说了吗,药不能停的……”
一谈起吃药、花钱的问题吴虞心里就不快活,他抱起长琴再一次来到山丘上。
槐树下埋着的仅剩的灵石也被用完了,之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一阵秋风吹过,黄沙吹进了吴虞的眼眶,顿感酸涩不堪,眼泪流了下来,吹落的槐花打在少年肩头,像是安慰又像是嘲笑。
又一阵风吹过,吴虞正了正身子,槐花落在他怀里的长琴上。吴虞伸手拨开琴弦上花瓣,一阵悠扬缠绵的音调散在秋风里。
“对啊!我可以去镇上卖艺啊!”吴虞一下子从山丘上跳起来,把长琴紧紧抱在怀中。
虽然吴虞从未学过琴艺,甚至见都没见过,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被生活逼在刀尖上,他便索性在刀尖上起舞。
吴虞又想到,他这么一走家里就只剩下爹一个人了,心里暗暗不放心,抱着长琴回到家,坐在父亲的床榻旁边,小小的人脸上尽是忧愁。
“爹,我明天去镇上,自己照顾好自己,走之前我会跟王姨说一声,让她多担待一些。”
王姨是他们家的邻居,一个热心胖乎乎的大娘,对吴虞家里帮衬许多,逢年过节常常送些瓜果蔬菜。
“去镇上干什么?”卧床老汉满脸疑惑,撑起身来问儿子。
吴虞怕父亲担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说辞,吞吞吐吐说了实话:“明天去镇上看看,弹琴换几个灵石。”
老汉听了儿子的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父亲无能。”然后抬起褐色空洞的双眼看着毛坯房的房梁,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万般无奈下,轻轻地说:“万事多加小心,爹在家一个人顾得上自己,不用麻烦你王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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