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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音怎么有两道?”那榻上人问,“阿禾,赵爷也随你过来了?”
戚止胤认出这正是轿中人的嗓音,因清楚那人同俞长宣相熟识,想着哪怕是自己开口也能瞒上一瞒。
哪想俞长宣会毫不遮掩地说:“来的是你三哥与他的爱徒,至于阿禾和赵爷么,赵爷不知,阿禾被我杀了。”
解水枫淡淡一笑:“怎么杀的?”
俞长宣笑说:“给我拿瓦片捅碎了颈骨,他死得好快,一点儿乐趣也没。”
解水枫隔着帷短促地笑了声。
俞长宣要戚止胤停步,自个儿则慢慢捱过去:“外头栽种的兰草贵又翠,你什么时候也爱上了兰?”
解水枫语声温柔:“我何尝爱兰,不过是借兰怀人。”
“那必是单相思了。”俞长宣说。
话音方落,俞长宣便疾奔向他,一时间红帐缠绕,分外混乱,那解水枫手无缚鸡之力似的,很快便被他剪着手,压去榻上。
俞长宣另只手还握着瓦片,解水枫的喉结与那尖瓦所隔不及一纸。
解水枫却像是不怕,微笑着看向俞长宣的眼睛,还像是怕俞长宣摔般,抬手虚虚放在他腰后拦着。
他说:“水枫确乎是单相思。”
俞长宣问:“你牵挂着谁?”
解水枫便答:“牵挂一位不肯赠我离别礼的负心汉。”
俞长宣就闷笑一声:“你我皆修无情道。”
“我离经叛道,要有七万年了吧。”解水枫也笑。
榻边熬着数盏长明灯,足够俞长宣将那解水枫的模样看得真切——仍是那副儒雅如玉的模样,就连此刻被他擒住,也仿佛清清白白世外仙。
若非解水枫肌肤上生着分明的异色拼痕与尸紫,俞长宣就要错以为他这好师弟同他一般得道成仙了。
俞长宣拿捏着力道,用瓦片粗面蹭过解水枫面上缝痕:“说好的寻道,却把自个儿折磨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双玉啊,你真是能干,三哥该如何赏你才好?”
解水枫微微挑眉,笑意像是水波漫开,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俞长宣便丢了瓦片,尚留腥气的手触上解水枫的面颊,那人也不躲,反而有如讨主子欢喜的畜牲似的把脸儿贴过去给他摸。
“这皮当真是滑嫩。”俞长宣说。
解水枫尚沉在那说不清的柔情蜜意里头,乍听俞长宣贴耳送来一句冰凉话:“可是双玉呐,三哥怎么没摸着你,仔细摸去,只摸着数条人命呢?”
解水枫听了那话,有一瞬怔忪,后来勉强挤出一笑。
“逆天而行,换得如此下场,你悔么?”俞长宣盈盈欲笑,却是将那瓦片摸来,挨着他的右耳,猛扎入身下褥子里。
“你想要我悔,可我不悔,我恨!”解水枫眼里刹那溢满狂色,只散去一身的书卷气,陡地攥住俞长宣的手,欲把颈子往瓦片上贴,“我恨没能杀天道!”
“该杀的是你。”俞长宣淡道。
“那你就痛快杀了我!”解水枫喘息急促,“我偿命,我把命偿给他们!!”
见解水枫这般求死,俞长宣就不急着杀他了。
他空出三指抵住了解水枫的喉骨,半笑不笑:“别急呀,我还有话要问你。”
解水枫原还慈和地看着他,这会儿嘴角搐动起来,眼里竟坠出一滴泪。
俞长宣略略发愣,不禁把那滴泪给揩了去。
解水枫并不觉受了安慰,他痛苦地看向殿门,喃喃:“来不及了……”他猛坐起,扶住俞长宣,急得失容,“三哥,快,快拉着师侄躲起来,快去啊!”
“躲谁?”
解水枫淌着泪:“……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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