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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忧太听出她的不耐烦,嗓音都紧了紧,相当局促:“对、对不起……”
真季子有点恶作剧心理地探身,伸手去抓他的脖子,握住的时候却感觉不太对。
“真季子……你抓我的脚干什么?”
小乙骨听起来很不安地低声询问着。
真季子:“……”
她挫败地收手,颇有些摆烂地往床边上一趟,然后拍了拍床:“睡不着可能是认床,你上来睡吧。”
“诶——?!”
夏油真季子懒得跟不安的小刺猬头玩什么谦让,虽然很想和哥哥一样,直接拎着他的脚甩到床上,却苦于没有那个力气。
真季子只好哄了哄:“你上来睡,我给你唱摇篮曲。”
“真、真的吗?!”
小乙骨一边不可置信地问着,一边已经乖乖爬上了床的另一边,即使是黑夜里也能感受到他热烈的目光。
“假的……我不会唱摇篮曲。”
感受到一旁仿佛能把自己盯出个洞的视线,真季子摸摸鼻子,随口道:“给你讲故事吧,是你的绘本里没有的。”
这下小乙骨应得很快,似乎生怕她后悔:“好!”
真季子盯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从妈妈给自己的讲的睡前故事里,随便挑了一个记得清楚的:“从前,在一家经营了百年的团子店里,有个叫莉香的女孩……”
故事不长,小女孩甜而清的嗓音静静流淌着,在讲述中飘起了柔软的睡意。
幸福的结局落下的那一刻,真季子的声音放到了最低。
没人说话,只有两道不算平稳的呼吸,真季子知道小乙骨没睡,不管,只是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
倒是一旁的男孩,犹豫了半天后,轻轻地蹭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握住真季子的指腹:“……过几天、再过几天,真季子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真季子的。”
被这种家伙看穿自己想妈妈,当然并不算多愉快的事情。
真季子皱了皱鼻子,倒没说什么,也没拒绝他靠近。
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这次仍然没过多久,乙骨忧太小声叫着她的名字:“真季子、真季子……”
夏油真季子睁开眼睛瞪过去:“你——”
天亮了。
小刺猬头眼下泛着常年堆积的红,隐约还能看出一点青紫——反正就是不太健康的眼圈。但是眼睛却是柔软的、亮晶晶的,眼里的神情始终那么好看懂,单纯又清澈地像个笨蛋。
“真季子,早上好哦!”
“……早上好。”
七岁前的夏油真季子是个可爱乖巧又有那么一点自认为成熟的小孩。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觉得这样很幼稚之后,她就不会活力满满地跟人打招呼,转而大多都是略显矜持地等着人和自己打招呼。
此前的她足够健康可爱且被偏爱,所以她总能等到家人、老师和同学们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于是她也可以沉稳地,露出一个淑女般的可爱笑容。
逐渐意识到看似童话般的[睡美人症]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后,夏油真季子实打实沉稳且乖巧了许多,反而开始主动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早上好、中午好、晚安。
在这次沉睡之前的一个多月里,真季子坚持了每一天都和父母还有哥哥这么说。
尽管只是相当日常的对话,没办法,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稍微珍惜起来。
或许再稳定地度过一段时间的普通日常后,夏油真季子又会觉得幼稚,或者无所谓,但还没等到“稳定”,“沉睡”再度袭来。
在梦中,睡眠是失去意义的;睡眠失去意义后,早晨的清醒好像也失去了意义,紧接着新的一天也失去了意义。
直到或许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乙骨主动开口。
或许别人的梦里也不是那么无聊。
或许再无聊的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真季子想,或许她可以对乙骨更耐心一点,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人——这个自己此前看不起的人,是否有资格成为她的朋友。
该用资格这种话来形容朋友吗?……算了,改成是否有可能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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