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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
无尽的,冰冷的,散着陈年铁锈与化学试剂恶臭的管道。
苏清晚匍匐其中,每一次肘膝的挪动都摩擦着粗糙的、覆盖着粘稠油垢的管壁。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前方猎犬极其轻微的拖行声指引着方向。空气污浊稀薄,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腻,沉重地压在胸腔,加剧着那阵阵翻涌的恶心感。
她全部的意志都用在跟上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以及压制喉咙口那股酸涩的灼烧感。腹部紧绷着,传来沉闷的、抗议般的坠痛。她能感觉到里面三个小东西的不安,一种细微却持续的战栗,与她自身的恐惧共振。
猎犬的度不快,甚至可以说缓慢。他受伤的腿和后背严重拖累了他,每一次向前移动,都能听到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极其沉闷的痛哼,以及粗重得吓人的喘息。但他没有停下,一次也没有,像一头被伤得只剩骨架却依旧凭着本能向巢穴爬行的狼。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单一的爬行动作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猎犬的动作突然停住。
苏清晚差点撞上他的脚。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两人粗重的呼吸,前方似乎传来一种新的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坚硬而纤细的肢体,在远处金属壁上缓慢地、执拗地刮擦移动。
猎犬的身体瞬间绷紧,那是比面对清道夫时更甚的、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他无声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那只完好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匕。
他示意苏清晚绝对静止。
刮擦声断断续续,时而接近,时而远去,飘忽不定,在这死寂的管道系统里显得格外瘆人。
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声音似乎终于远去了。
猎犬却没有立刻行动。他又静静等待了许久,才极其缓慢地、不出一点声音地继续向前挪动。
苏清晚紧跟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们又爬行了一段,前方的猎犬再次停下。这一次,他轻轻敲了敲管壁,出极轻微的叩击声。
片刻后,下方传来一声同样轻微的、三长一短的叩击回应。
有接应?
猎犬摸索着,似乎推开了一块沉重的、锈蚀的盖板。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光线透了上来,同时涌上的,是一股更浓烈的铁锈和机油味。
他率先滑了下去,落地时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呼。
苏清晚犹豫了一瞬,咬咬牙,也跟着爬向洞口。下面似乎是一个稍大的空间。她小心翼翼地探身,刚要下去,手臂却被一只有力的、沾满油污的手抓住,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她落入一个相对宽敞的检修舱室。光线来自舱壁上一盏应急灯,电力不稳,灯光昏黄闪烁,将一切笼罩在一种摇曳的、不真实的阴影里。
扶她的人正是猎犬。他靠在对面的舱壁上,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如纸,汗水不断从额角滚落,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个扶她的动作又耗尽了他刚积攒的一点力气。
苏清晚刚要开口,目光却被他身后阴影里的东西吸引,呼吸猛地一窒。
那不是接应的人。
那是一具……或者说,半具。
一具穿着早已褪色破烂的ks技术员制服的骷髅,半倚在舱壁角落。骨骼呈现出一种被严重腐蚀的、不正常的灰黑色,尤其是腿部骨骼,几乎与身下锈蚀的金属地板融为一体。骷髅的头颅低垂着,一只手却奇异地向前伸出,指骨搭在一个老旧的手动阀门轮盘上,维持着生前最后奋力想要拧动什么的姿势。
在骷髅另一只手的指骨下,压着一本边缘卷曲、覆盖着油污的皮质日志本。
猎犬也看到了那具骷髅,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像是悲哀,又像是麻木。他喘着气,慢慢挪过去,极其小心地、近乎恭敬地,从那只骸骨手下,取出了那本日志。
日志的封面上,用已经模糊的笔迹写着一个名字——“rfoster”,还有一个褪色的ks部门编号。
猎犬颤抖着手指,翻开了日志。
苏清晚凑近些,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夹杂着一些潦草的技术草图。字迹从一开始的工整,到后面的凌乱、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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