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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下。”谢衔玉清淡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皇后,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姜嫄又瞥了眼虞止,推了他一下,低声嗔怪道:“别赖在我身上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虞止就是故意刺激的谢衔玉。
他下了榻,净了手,端着桌案上的甜白瓷盏坐在她身边,拿着勺子搅动冒着热气的酪浆,舀了一勺吹散了热气,“我天未亮就守在小厨房,手都烫红了。”
姜嫄咽下酪浆,瞧见他泛红的手指。
她顺手接过白瓷盏,汤水溅在她指尖,“今日这么讨好我,到底有什么事,还是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虞止手指勾住她衣带,“我这么一大早就来伺候你,还为你做了酪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会选秀……你就把我带上吧。”
他今日前来,就是为这个事。
姜嫄已经登基半年,依照惯例该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但男子参加选秀这事闻所未闻,惊世骇俗。纵使前朝也出过一位女帝,却也没有大张旗鼓选秀的,只是悄悄养了几个面,还都要遮遮掩掩以别的名义送进宫。
因着选秀这事,前朝那群老古板吵成了一锅粥。她登基不久手中并无实权,满朝上下也不惧她,谏臣更是只差指着鼻子骂她荒唐,但姜嫄铁了心要充盈后宫。两方相持不下,最后还是沈玠出面拍了板,让她举行大选。
今日正是终选的日子。
姜嫄刚要开口,面若冠玉的郎君撩开珠帘进来。细碎的阳光掠过谢衔玉月白广袖上的青竹纹,他冷白腕骨上压着串佛珠,神色平常。
“陛下,昨夜臣下着了风寒,身子不适,就让……虞贵君陪您去启明殿吧。”
“既然身子不适,可叫太医来看了?”
姜嫄语气听起来不咸不淡的,但却是在难得关心他。
谢衔玉微愣了下,“看了,太医开了几副药,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那就还是随我去启明殿,毕竟你是六宫之主,这种场合还是得你在场主持大局。”
姜嫄心里还装着事,对选秀这事也兴致缺缺。
上个档里举办过几次选秀,后来她厌倦了就将选秀的事全部交托于谢衔玉,他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又没有私心,选的人都很合乎心意。
她思绪正游离着,虞止忽然含住她指尖残蜜,轻轻咬了她一下,喉间滚着猫儿似的呜咽,幽怨地看着她。
姜嫄却只当没看到他的怨气。
虞止私心太重只会给她挑些歪瓜裂枣,她才不能让他插手选秀。
她轻抚一下他的脸颊,安抚一只小猫似的,“下次带你出宫玩。”
谢衔玉低眉垂眸站在光影中,他没有去看两人的亲昵姿态,也没有特意去想些什么。
他又望着矮桌上的铜镜的划痕出了会神,铜镜里映着他平静的脸,可镜面那道划痕把他的面容切割成碎片,让他那张脸逐渐面目模糊。
刚成婚那段日子,他也常常抱着姜嫄坐在铜镜前,替她描眉梳妆,与她交颈恩爱,如人间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究竟是何时到了两看相厌的地步。
大概是成婚第三个月,虞止特意等在他去当值的路,他将脖颈朝着他偏斜,喉结上的吻痕像是洇开的血,刺得人眼睛作痛。
“状元郎,洞房那夜的合卺酒好喝吗?没错,就是我掳走的阿嫄,可怜你找遍了神都城,却不知那晚她就躺在我怀里。”
庭外花枝随风轻颤,光影晃动,掩去了铜镜上的划痕。
谢衔玉回过神,慢慢捻过手上悬着的紫檀珠串。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虞止的手段还是这么拙劣,可笑。
谢衔玉曾经最难以释怀的,就是他最敬爱的妻子,竟会喜欢虞止这种恶毒又没脑子的蠢货。
可此刻,他已然释然。
上辈子上元夜,虞氏举族覆灭,虞止在雪地中跪了两天两夜,也没有等到姜嫄见他一面。
最后他一尺白绫吊死在冷宫里,死后尸身只是破席子一卷扔进了乱葬岗,连皇陵都不配入。
想到此,谢衔玉心中生了些许悲悯。
他从前怎会觉得姜嫄喜欢虞止,纵使是真的喜欢他,可最后还不是为了权势,生生逼死了他。
“陛下,时辰不早了,臣下……为您梳妆可好?”
谢衔玉喉结滚了滚,声音很轻,像是缥缈的雾,风一吹就散。
“自然可以,玉郎最是手巧,为我画的落梅妆可比青骊还强上许多。”姜嫄推了推虞止,示意他抱她过去。
虞止没有去看谢衔玉,心底却在冷笑,不明白这黄脸夫突然争什么宠。
自姜嫄登基以后,她就再也没在谢衔玉那留宿过,就连初一十五的日子也不过是象征性陪他用顿饭,晚上连歇都不愿意歇在那。
谢衔玉躲在明德殿念他的佛经不好吗?非要出来碍眼。
可谢衔玉到底是正夫,是皇后,哪怕不得宠也是姜嫄的正头夫君。虞止只得咬碎了牙吞着血,将她抱到矮桌前的竹簟上。
姜嫄透过铜镜看着自己寡淡的脸,神色淡淡。
她并没有通过刷属性点或者氪金改变外貌,所以她现在的样子与现实中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很普通,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从小到大收到的夸赞也顶多是“这小姑娘倒是长得还算清秀,只可惜……”
只可惜性子孤僻,不爱说话,整个人阴沉沉,不讨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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