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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闻诊赋（第1页）

夫天地流形，声气为兆；阴阳肇化，病响斯昭。听声息以察脏气之鼓，嗅浊味以洞腑机之燔。声于九窍，如天籁之和鸣；气腾于三焦，若地气之蒸腾。是以闻诊之道，赖耳之聪敏，凭鼻之精灵也。

言为心声，语乃肝机。谵语者声如洪钟贯宇，壮语滔滔，实火燔灼胸膈；郑声者音似蚊蚋绕帷，呢喃切切，虚痰蒙蔽清阳。狂言怒骂如雷火挟肝风而啸，此肝阳暴张也；独语泣诉若心阳坠冰渊而沉，此心气衰竭也。至若暴喑如金碎，因寒束肺气，金实而不鸣；久哑似砂磨，缘精亏髓空，金破而难扬。凡此声变，皆心君之明晦、肝魂之摇荡矣。

息为气枢，肺主出纳，肾司摄纳。喘如拉风箱，痰壅气道掀涛浪，此为实喘，病在肺腑；喘似引残丝，根蒂浮虚坠云霄，此为虚喘，本于肾精。哮喉间水鸡鸣，是寒饮凝冰，闭阻玉关；哮作胸中熔铁沸，乃燥火裂金，灼破肺窍。短气如汲深井，中气下陷而难续；少气若烬将熄，真元衰竭而欲绝。若夫鼾睡如雷，痰瘀阻络，慎防中风之兆；吸气灼喉，疫毒犯肺，当警白喉之危。此皆气海波澜，肺为橐龠，肾为根柢也。

咳为肺鸣，或外感侵袭，或内伤自生。外感之咳，声重如撞木者，风寒闭窍；音破似裂帛者，燥邪刑金。内伤之咳，晨咳闷如瓮鸣，因脾湿酿痰，上犯于肺；夜嗽空若槌鼓，缘虚火灼络，肺阴亏耗。犬吠呛呛，是喉痹毒火攻冲；阵作鸮嚎，乃风摇伏饮内动。痰声辘辘若煮糜，为肺痈脓溃；痰声漉漉如泣露，是支饮凌心。此皆肺钟鸣响，或为外邪叩击，或为内伤自伤也。

呕为胃逆，或热沸于中，或寒凝于内。实热之呕，喷涌酸腐者，食滞化火，冲逆贲门；呛辣刺喉者，胆液泛溢，灼伤咽道。虚寒之呕，水声辘辘者，胃阳衰微，谷食难化；涎沫潺潺者，肝寒上犯，冷涎横溢。呃逆连珠，如膈间痉挛似弓张，总由胃气上逆；反胃朝食暮吐，若釜底无薪难腐熟，多因命门火衰。此乃胃海翻澜，热则沸如鼎沸，寒则凝若冰坚矣。

若夫病体之气，各属脏腑。口鼻腐如鱼熏，是胃热蒸腐宿食；臊若尿浸，乃肾衰溺毒攻心。汗液馊似粟腐，因湿热郁蒸腠理；臭若尸腐，缘痈疽败肉蚀髓。二阴下窍腥臊，为大肠湿热下注；溺浊恶膻，是膀胱血瘀化腐。此皆脏腑泄其病气于外，如地气上腾为云也。

病室之气，可断吉凶。血腥浮室，必是亡血动络；尸腐弥帷，定属脏败毒漫。苹果甜腻，为消渴酮毒浸髓；尿氨刺目，乃关格溺浊攻脑。疫室若闻烂果气，疠气已陷营血；产房乍飘莲花香，胞衣将下胞宫。此乃病气昭彰于空，如天气下降为雨也。

盖闻诊心法，总括阴阳。五音应五脏：角音呼而亢属肝，徵音笑而躁属心，宫音歌而缓属脾，商音哭而喑属肺，羽音呻而沉属肾。六气化六味：臊气挟风木之威属肝，焦气裹炎火之烈属心，香气含土甘之厚属脾，腥气带金肃之清属肺，腐气透水寒之冽属肾。是以闻诊之妙，耳通神明，可辨五音之变；鼻契造化，能察六味之微。斯道也，赅尽阴阳，洞彻表里，医家之要，莫过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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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

天地万物的变化，声音气息是征兆；阴阳变化的奥秘，会通过疾病的声响表现出来。听声音气息能观察脏腑气血的活动，闻气味能洞察六腑的燥热情况。声音从九窍出，像自然界的声响一样和谐；气息从三焦蒸腾，如同大地的气息上升。所以闻诊的方法，依靠耳朵的灵敏和鼻子的敏锐。

语言是心神的表现，言语是肝气的反映。胡言乱语时声音像洪钟响彻天地，话语滔滔不绝，是实火灼烧胸膈；说话重复、声音低微像蚊子在帐边飞，喃喃细语，是虚痰蒙蔽了清阳之气。狂躁呼喊、怒骂不止，像雷火夹杂着肝风呼啸，这是肝阳突然亢盛；独自说话、哭泣倾诉，像心阳坠入冰渊下沉，这是心气衰竭。至于突然失音像金属破碎，是因为寒邪束缚肺气，肺像被堵塞的金属无法声；长期声音嘶哑像磨砂摩擦，是由于肾精亏虚、髓海空虚，肺像破损的金属难以声。凡是这些声音的变化，都是心神明暗、肝魂动荡的表现。

呼吸是气机的枢纽，肺主管呼吸出入，肾负责摄纳元气。气喘像拉风箱，痰浊堵塞气道掀起波浪，这是实喘，病位在肺；气喘像牵引着残丝，根基虚浮像要坠入云霄，这是虚喘，根源在肾精。哮喘作时喉咙里有水鸡叫声，是寒饮像冰一样凝结，堵塞了肺窍（冷哮）；哮喘作时胸中有像熔化的铁水沸腾的声音，是燥火损伤肺脏，灼伤了肺窍（热哮）。气短像从深井里打水，中气下陷难以接续；气少像将要熄灭的灰烬，真元衰竭快要断绝。如果熟睡时鼾声如雷，是痰瘀堵塞脉络，要谨防中风的征兆；吸气时喉咙灼痛，是疫毒侵犯肺脏，要警惕白喉的危症。这些都是气海的波动，肺就像风箱，肾就像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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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是肺的声响，有的是外感侵袭，有的是内伤引起。外感导致的咳嗽，声音沉重像撞击木头，是风寒堵塞肺窍；声音嘶哑像撕裂丝帛，是燥邪伤害肺脏。内伤导致的咳嗽，早晨咳嗽沉闷像瓮中声，是脾湿生成痰浊，向上侵犯肺脏（痰湿咳）；夜里咳嗽空响像敲鼓，是虚火灼伤脉络，肺阴亏虚（阴虚咳）。咳嗽声像犬吠一样呛咳，是咽喉肿痛、毒火上冲（白喉）；咳嗽一阵阵地像猫头鹰嚎叫，是风邪触动伏饮（顿咳）。痰声辘辘像煮稀粥，是肺痈化脓破溃（浊痰）；痰声漉漉像露水哭泣，是支饮侵犯心脏（稀痰）。这些都是肺出的声响，有的是外来病邪侵袭，有的是内部损伤导致。

呕吐是胃腑气逆，有的是热邪在体内沸腾，有的是寒邪在体内凝结。实热引起的呕吐，喷出酸腐的东西，是食物积滞化火，冲逆贲门（热呕）；呕吐物呛辣刺痛喉咙，是胆汁上逆，灼伤咽喉（苦呕）。虚寒引起的呕吐，胃里有水声辘辘，是胃阳衰弱，食物难以消化（寒呕）；吐出的涎沫不断，是肝寒上犯，冷涎泛滥（涎呕）。呃逆连声，像膈肌痉挛如弓张开，总归是胃气上逆；反胃到早晨吃的东西傍晚吐出，像锅底没有柴火难以腐熟食物，多因为命门火衰。这是胃腑像大海翻腾，有热就像鼎锅沸腾，有寒就像冰块凝结。

至于病人体表的气味，各属于不同脏腑。口鼻有像腐鱼一样的臭味，是胃热熏蒸腐臭的宿食（口臭）；有像尿一样的臊味，是肾功能衰竭、尿毒侵犯心脏（尿毒）。汗液有像腐烂的粮食一样的馊味，是湿热在肌肤纹理中蒸腾（黄汗的腥气）；有像尸体腐烂一样的臭味，是痈疽的腐肉侵蚀骨髓（疮疡的臭味）。前后二阴有腥臊味，是大肠湿热向下倾注（肛周湿疹）；尿液浑浊有恶臭，是膀胱血瘀化腐（石淋感染）。这些都是脏腑向外散的病气，就像大地的气息上升成为云。

病室里的气味，可以判断病情吉凶。血腥味弥漫房间，必定是出血损伤脉络（咯血、便血）；尸体腐烂味充满帐幕，一定是脏腑衰败、毒气蔓延（癌病晚期）。有苹果样的甜腻味，是消渴病酮毒侵入骨髓（糖尿病酮症）；有刺鼻的尿氨味，是关格病尿毒侵犯脑部（肾衰尿毒症）。疫疠病人的房间如果闻到烂果味，是疠气已经深入营血（温疫）；产房突然飘来莲花般的香气，是胎儿将要娩出（顺产）。这些都是病气在空间显现，就像天空的云下降成为雨。

闻诊的核心方法，总括了阴阳规律。五音对应五脏：角音（肝）的呼喊声高亢，徵音（心）的笑声躁动，宫音（脾）的歌声舒缓，商音（肺）的哭声嘶哑，羽音（肾）的呻吟低沉。六气转化为六味：臊气（肝）带着风木的威势，焦气（心）裹着烈火的猛烈，香气（脾）含着土性的甘厚，腥气（肺）带着金气的清肃，腐气（肾）透着水气的寒冷。所以闻诊的精妙之处，在于耳朵能通达神明，辨别五音的变化；鼻子能契合自然造化，察觉六味的细微。这种方法，涵盖了阴阳，洞察了表里，是医生的重要技能，没有能过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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