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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没有再追问,只是慢慢收回了手,刚才那一下的触碰不过像是一种梦醒前残留的温热。“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但没有人真正关心我疼不疼。后来习惯了,哪怕难受,也不说出口。”晏之开口,却没染上什么特别的感情:“长大之后更是怕麻烦别人,但她好像……能听见我没说出口的所有话。”岑唯垂下眼帘,喉咙有点紧。她捕捉到晏之语气中的遗憾,不多,但足够了。“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她总说我太冷。可是我只是……怕太热的人会先走。”“所以,她走了吗?”岑唯终于轻声问了一句。过夏天晏之没有正面回答:“她说,她受够了和我之间永远像过冬天。”岑唯怔了一下。下一秒,她已经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干脆利落地点开几张照片和几段录音。“你该清醒一点。”她将手机递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克制和疼惜,“这是她和别人……你一直觉得她只是变得冷淡……其实她早就——”她没继续说下去。晏之接过手机,指尖颤了颤,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她静静地看完,唇线紧抿,眉眼间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被时间磨平的疲倦和早就预料的悲凉。“我知道的。”她声音轻得像风,“早就知道。”岑唯猛地一震:“你知道?”晏之把手机还给她,垂着眼:“只是一直在装作不知道。她第一次晚归,我就看出来了,第二次我开始查,第三次……我看见她躲着接电话。”“那你为什么还……”“因为舍不得。”晏之轻轻闭了闭眼,声音慢下来,像是在说一件很久以前的事,“不是舍不得她,是舍不得那个,爱了三年的我自己。”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岑唯心里一阵难受。“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做得够好、够理性、够体贴,她就不会走。”晏之苦笑一下,“可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一个‘很好的人’。她们想要的是热烈,是回应,是在风里奔跑时,有人愿意陪她摔倒的那种真切。”“那不是你的错。”岑唯低声说,像是怕惊动她的脆弱,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她配不上你。”“我不是舍不得她。”晏之看着她,目光里有种几乎透明的脆弱,“是我舍不得那个在爱情里小心翼翼的、全心全意的我。她走了,那三年仿佛也被抽空了。我怕的是,我那么用力地去爱过一个人,结果一无所有。我怕,我以后,再也不会去爱了。”这句话击中了岑唯的某根神经。她想说:“你还可以爱。”但她没说。她只是握紧了手机,走近一步,低声说:“没关系,你值得更好的——一个让你永远在过夏天的人。”晏之望着她,喉咙动了动,眼底有什么暗涌正在缓缓浮现。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两人之间的沉默,像是一层缓慢下落的雪,安静,却沉甸甸。“会吗?”晏之喃喃,岑唯终于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肩,像是在护住一个破碎了很久的壳,声音低却坚定:“你值得,晏之。”“你一直都值得。”心底一声叹息轻轻炸开。岑唯知道自己已经失守了。客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台灯,洒出朦胧温暖的光,映得四周静谧得几乎能听见时间缓慢流动的声音。晏之靠在沙发一角睡得很沉,眉头不再紧皱,像是终于从那些压抑的梦境里短暂逃离。她侧身蜷着,毛毯滑落了一半,呼吸均匀,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淡淡的影。岑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在晏之身上。刚才的对话像石子投进她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你值得。”这几个字,是她藏在心里太久太久的东西。她想告诉她,你值得被好好爱,值得在冬天过夏天,值得拥有不动声色也不被辜负的柔软。但她不敢太靠近。晏之现在太脆弱,她怕自己轻轻一触,就会让薄冰破碎。她望着那张终于安睡的脸,轻手轻脚地走近,蹲下身,伸手把滑落的毯子拉上来,却在指尖触碰到晏之冰凉手背的那一刻,心里狠狠一缩。这么冷。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晏之很轻,仿佛被这些日子的病和心事一同削去了重量。岑唯下意识收紧了力道,把人护在怀里,怀里的她呼吸仍旧平稳,脑袋靠在她肩上,一缕碎发贴在颈侧,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动着岑唯的理智。岑唯的脚步不快,她想,她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从晏之颤着声音说“你还在吧”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明白了,她已经不是局外人,不是那个一味克制、不越界的妹妹了。她的喜欢无法自救,也不想再假装无事发生。她想,就这样守着也好。哪怕只是今夜。——客厅依旧安静,时间仿佛凝固在一场未完的梦里。岑唯从沙发上撑起身体,膝盖因久坐而一阵发麻,她轻轻吸了口气,才稳住踉跄的步伐,蹑手蹑脚推开卧室的门。天边的光顺着窗帘缝隙漏进来,薄薄一层,晏之侧躺在床上,呼吸浅而均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扇形阴影,睡衣的领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净的肩线,安静得像一幅久违的素描。岑唯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她掏出手机,调至静音,屏幕亮度调到最低。镜头对准那张熟悉却卸下所有伪装的脸时,指尖却在快门键上犹豫了。晏之忽然轻轻动了,她蹭了蹭枕头,发丝扫过脸颊,岑唯屏住呼吸,按下快门。照片定格的那一瞬,心底的欣喜在跳跃,宛如抓住了一个再不会回来的温柔。她在床边坐下,屏幕光映在脸上,照出眼神里说不清的怅惘与炽热。相册里有三张照片:一张是晏之微蹙眉的侧影,一张是她浅抿双唇的恬静神色,而最后一张——是岑唯悄悄将脸靠近,在画面角落留下半张耳垂泛红的自己。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将它设成了锁屏。指尖落在晏之睡颜的位置,缓缓摩挲——像是在触碰,又像是在告别。清晨六点,天边刚泛起一线鱼肚白,光色淡淡地铺进屋里。岑唯站在灶前,盯着锅中慢慢翻滚的粥,思绪却早已游离在别处。她记得晏之不爱甜口,清晨跑了趟便利店买来食材,一点点熬着,只为了这个天微亮时的温度恰好。只是手一滑,“哐当”一声,瓷碗摔在地上,碎片在浅灰的地砖上绽成一地白,像是破开的雪。门口传来脚步声。“怎么了?”晏之的声音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低哑温柔,像一只刚醒的猫。她裹着睡衣站在门口,发梢有些凌乱,眼神却一下就落在岑唯的手上。岑唯猛地蹲下身去捡碎片,动作太急,指尖被瓷片划破,红色慢慢渗出皮肤,和她藏不住的心事如出一辙。“没事!”她迅速起身,把手背藏在身后,语气慌张得有些刻意,“我……就是想给你煮点粥。”晏之没有追问,只转身去拿了医药箱。她坐在椅边,动作安静而轻缓地为她清理伤口。碘伏碰上伤口时,岑唯轻轻一颤,却只是咬唇忍着,她怕自己一皱眉,就会打碎眼前这点小小的亲密。“笨蛋。”晏之低声说,语气不重,却像叹息,又像拂过心头的一缕风,温柔得几乎没有痕迹。岑唯怔了一瞬,下意识地抬头,正撞进她眼底那抹浅淡的笑意一闪即逝,却美得让人呼吸滞住。早餐简单而温软,一碗刚煮好的燕麦粥,热气升起时,屋里也有了点家的味道。岑唯时不时抬眼偷看晏之,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不只是梦里借来的一场清晨。“你昨晚没睡好?”晏之忽然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啊?”岑唯一惊,差点咬到舌头。“黑眼圈挺明显的。”晏之放下勺子,指尖在桌布上缓慢地画着圈,“是不是我睡觉太吵?”岑唯心口一跳,眼神微乱。她想到昨夜凌晨,晏之在睡梦中轻轻蹭过来,额发拂在自己颈侧,手臂一度搭上她的腰,力道很轻,却像带着无声的依赖。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既不敢动,也不敢退。她不敢回答,只好垂下眼,把那句“你睡得很好”硬生生吞进心里。就在这时,她裤兜里的手机忽然滑出,屏幕朝上,正好定格在锁屏的那一张照片上。晏之下意识弯腰拾起,却在看清画面的那一刻,整个人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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