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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屏幕上那行红色标题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撕破了夜晚的平静。苏明成猛地坐直身体,手指迅滚动鼠标,点开详细报道。
“心擎科技核心专利‘介入式可降解心脏瓣膜框架’被同业康华医疗质疑创新性不足,已向国家知识产权局提起专利无效宣告请求。业内人士分析,若专利被认定无效,将严重影响心擎科技估值及与xx医疗的重组对价,甚至导致重组方案重大调整或终止……”
专利诉讼!而且是专利无效请求!这在医疗器械行业是致命的打击。核心专利如果被废掉,公司价值腰斩都是轻的。重组的前提是标的资产优质、估值合理,一旦专利出问题,整个重组的基础就动摇了。
苏明成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被算计的冰冷感。刘研究员的“礼物”!他们果然还有后手,而且更毒辣——直接从标的公司基本面下手,打击重组预期。这不是简单的市场操纵,这是有预谋的、针对性的商业攻击!
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文字在黑暗中幽幽光:“……好戏还在后头。”
苏明成盯着那条短信,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缓缓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他没有回复。回复就意味着示弱,意味着进入对方的节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索关于“心擎科技”和“康华医疗”的所有公开信息。心擎科技是新三板创新层公司,主营高端介入医疗器械,核心团队有海归背景,过去几年研投入巨大,但亏损也严重,急需通过被并购实现退出和资源整合。康华医疗则是a股上市公司,同样涉足心血管领域,产品线与心擎有一定重叠,是直接竞争对手。
专利纠纷……时间点如此巧合,就在重组停牌公告后几天。是康华医疗主动狙击,还是背后有鑫禾私募的影子?或者两者皆有?鑫禾可能提前知道重组消息,也可能与康华有某种联系,甚至可能通过复杂渠道持有康华的股份或期权,做空xx医疗或心擎科技获利。
资本市场的博弈,从来不止于k线图。专利战、舆论战、监管博弈……都是看不见的硝烟。
苏明成调出心擎科技那份涉诉专利的公开说明书,又找到康华医疗相关产品的专利文件,开始快比对。他不是专业知识产权律师,但基本的创新点、技术路线差异还是能看出一些。粗略看来,两者在核心思路和结构上确有相似之处,但心擎的专利在材料工艺和释放机制上有独特描述。最终结果,取决于知识产权局的审查和双方律师的较量,过程可能长达数月甚至数年。
但资本市场不会等。消息出来的瞬间,预期就已经改变了。复牌后,无论重组是否继续,xx医疗的股价都将承受巨大压力。
他的十万张债券,转股价值直接与正股价格挂钩。正股大跌,债券价格也会暴跌。
怎么办?他现在无法交易,仓位全锁在停牌中。唯一的场外转让渠道,刚刚被他拒绝,而且对方给出了一个侮辱性的低价。
他需要新的信息,需要判断这场专利战的真实胜算,需要评估重组最终完成的可能性。这已经出了单纯的技术分析范畴,涉及更深层的产业判断和博弈分析。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父亲和朱丽应该都睡了。他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台灯,继续在电脑前工作。他收集所有关于心擎科技创始人、核心技术人员背景的资料,查找他们过往的学术表和专利记录;搜索康华医疗近年来的并购和诉讼历史;甚至尝试在一些专业的医药投资论坛寻找匿名但有价值的信息碎片。
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天际泛起鱼肚白。苏明成眼睛干涩,太阳穴胀痛,但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做了几个关键判断:
第一,专利战是商业竞争常用手段,尤其在重大并购前。心擎的专利并非凭空而来,有扎实的研基础和论文支持,完全无效的可能性不高,但部分权利要求被无效或引漫长诉讼是大概率事件。
第二,重组不一定失败,但一定会延期,并且重组对价(换股比例)很可能需要重新谈判,对xx医疗短期是利空,长期则取决于重组后的整合效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鑫禾私募如此不择手段,恰恰说明他们极度看好重组后的长期价值,或者,他们持有更复杂的头寸(比如同时做多xx医疗、做空心擎或康华),必须确保重组按他们的剧本走。他们打压价格,是为了在更低位置收集筹码。
那么,他的策略也需要调整。死扛到底,期待重组成功复牌暴涨,风险太大,可能被漫长的诉讼和谈判拖死。但贱卖筹码,绝无可能。
他需要一个中间方案:在复牌后,利用可能出现的恐慌下跌,进行波段操作,降低持仓成本,同时保留大部分仓位,等待重组尘埃落定后的长期价值。但这需要资金,需要精准的时机把握,也需要……应对监管调查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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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朱丽轻轻推开书房门,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他平时很少抽烟),吓了一跳。“你一晚上没睡?”
“嗯,有点事要处理。”苏明成掐灭最后一支烟,揉了揉脸,“爸怎么样?”
“睡得还行,就是早上起来还有点后怕。”朱丽担忧地看着他,“你又遇到麻烦了?是不是那些坏人……”
“没事,我能处理。”苏明成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你请假在家陪爸吧,别让他一个人出门。我上午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见个人。”苏明成没多说。他需要专业意见。
上午九点,苏明成出现在苏州工业园区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他对面坐着一位四十多岁、气质干练的女律师,姓陈,是苏明玉介绍的,专攻证券法和知识产权纠纷。
苏明成将情况概括说明,隐去了绑架细节,只强调与鑫禾私募的纠纷、监管关注以及突的专利诉讼。
陈律师仔细听着,快记着笔记,等他说完,推了推眼镜:“苏先生,你面临几个层面的问题。第一,个人账户被关注,需要合规应对,避免被认定内幕交易或市场操纵。第二,与鑫禾的纠纷,他们目前的行为已涉嫌胁迫和不正当竞争,但取证和立案有难度,尤其是绑架,对方很可能否认或推给临时工。第三,专利诉讼对重组的影响是实质性的,你需要专业评估。”
“关于专利,”陈律师调出一份资料,“我们知识产权部的同事初步看了,心擎的专利有创新性,但康华提无效也非无的放矢。关键看双方提交的证据和口审表现。这个过程,最快也要半年。资本市场等不了半年,所以xx医疗很可能公告重组‘继续推进,但将根据专利诉讼进展调整方案’,这会给股价带来持续压力。”
“那我持有的债券……”苏明成问。
“如果你现在能交易,建议减仓避险。”陈律师直言不讳,“但你无法交易。场外转让是唯一途径,但价格会被压得非常低。我的建议是:第一,全力配合监管调查,洗清嫌疑,这是解除交易限制的前提。第二,考虑引入一个‘白武士’。”
“白武士?”
“就是找一个可靠的、有实力的第三方,从你这里协议受让部分债券份额,价格可以比市价略低,但远高于鑫禾的报价。这样,你回笼部分资金,降低风险,也引入了盟友,对鑫禾形成制衡。这个第三方,最好在产业或资本层面能与鑫禾或康华抗衡。”陈律师看着他,“苏明玉总或许可以帮你寻找这样的资源。”
苏明成沉吟。引入第三方,分摊风险,是个思路。但这意味着要让渡部分利润,也需要可靠的人选。
“另外,”陈律师补充,“关于你父亲被骚扰的事,虽然直接立案困难,但可以作为背景材料,向证监会和公安机关反映,说明你面临的恶劣竞争环境,争取更多的保护和调查倾斜。苏明玉总那边,应该有一些关系可以用。”
会谈结束,苏明成走出律所,阳光有些刺眼。他给苏明玉了条信息:“陈律师见过了,谢谢。‘白武士’的建议,你怎么看?”
几分钟后,苏明玉回复:“在找。晚上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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