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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冬天比往年暖些,腊月二十三的清晨,黄土坡只飘了层薄雪,落在光秃秃的槐树枝上,像撒了把碎糖。队部的土坯房早早生了火,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冷空气中慢慢散开,门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块红布,上面用白漆写着“红旗队养猪场年度分红”,字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掩不住的喜庆——这是红旗队自打办养猪场以来,第一次正经分红,社员们从早上天没亮就开始往队部凑,手里攥着空布兜,脸上满是盼头。
聂红玉和柳氏、小石头一起赶来时,队部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张大妈正跟李婶凑在一起念叨:“你说今年能分多少工分?我家那口子说了,要是能多分点,就给我扯块布做件新棉袄,去年那件都打了三个补丁了。”李婶手里揣着本养猪场台账,笑着说:“肯定少不了!今年咱们出栏了头猪,换了化肥还剩不少钱,红玉教的成本核算没白学,饲料损耗比去年降了三成,结余肯定多。”
小石头拽着聂红玉的衣角,踮着脚往屋里望:“妈妈,是不是能换糖吃呀?张大妈说分红能换水果糖。”聂红玉笑着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硬糖——这是上次去公社买《农村经济学》时,赵大爷偷偷塞给她的,说是孙子给的——塞到儿子手里:“先吃这块,等会儿分红了,给你换一大块。”柳氏在旁边笑着拍了拍小石头的头:“就知道吃糖,等会儿换了布,给你做件新罩衫,过年穿。”
没过多久,张云生拿着个蓝布账本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负责记账的王嫂。他清了清嗓子,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屋檐下的冰棱滴着水,“滴答”声格外清晰:“社员同志们,今天咱们算养猪场的年度账,大家都过来听仔细,有不对的地方随时提!”
王嫂把账本摊在院中的八仙桌上,这张桌子还是去年办养猪场时,社员们凑钱买的,桌面边缘已经磨得亮。她用手指着账本上的数字,声音清亮:“今年咱们养猪场共出栏生猪头,卖给公社食品站得款元;中途买饲料、修圈舍、买煤共支出元;结余元。按公社规定,集体副业结余的o折算工分分给社员,o留作明年扩大规模的资金,算下来可折算工分o个,按全队o个社员平分基础工分后,再按出工多少补差额——”
说到这儿,王嫂抬头看向聂红玉,眼里带着敬佩:“聂红玉同志作为养猪场负责人,全年出工o天,还教会大家成本核算、接生、酵饲料,贡献最大,经队委会商量,额外奖励o个工分,总共分得oo个工分;张大妈、李婶作为饲养员,各分得个工分;其他出工的社员,按天数从o个到o个工分不等……”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炸开了锅。张大妈高兴得拍着手:“个工分!能换不少东西了!”李大叔挠着头笑:“我这o个工分,够给娃换斤白面,再买包盐了!”角落里的李秀莲低着头,手里攥着个旧布巾——她今年没怎么参与养猪场的活,只分得o个工分,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没敢多话,毕竟去年私吞布票的事还让社员们记着。
聂红玉站在人群里,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火炉。oo个工分,在当时可不是小数——按公社的工分兑换标准,o个工分能换斤白面,o个工分能换丈布票,oo个工分正好能换斤白面(留o个工分)、丈布票(用o个工分),剩下的o个工分还能换些红糖和煤油,足够一家人过个好年了。她想起去年刚接手养猪场时,社员们还有些犹豫,现在看着大家的笑脸,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红玉,你这oo个工分,可是咱们队里最高的!”张云生走过来,手里拿着张工分兑换单,上面盖着队里的红章,“明天就能去公社供销社换物资,布票和白面都有,你要是忙,我让王嫂帮你捎回来。”聂红玉接过兑换单,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的“oo工分”字样用红笔写着,格外醒目:“不用麻烦张队长,我自己去就行,顺便给娘买些红糖。”
当天晚上,柳氏翻来覆去没睡着,坐在炕边借着煤油灯的光,翻着自己的针线笸箩——里面有几团旧线,还有半块去年剩下的蓝布,是之前给小石头做棉袄剩下的。“红玉,明天换了布,我给你做件列宁装,你穿肯定好看。”柳氏的声音里带着期待,“再给石头做件罩衫,蓝色的,耐脏,过年走亲戚也体面。”聂红玉靠在枕头上,看着娘手里的针线,笑着点头:“娘,您看着做就行,我穿啥都好。”
第二天一早,聂红玉揣着工分兑换单,背着个空布兜往公社走。雪后初晴,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路上的雪被踩得结实,走起来“咯吱”响。路过养猪场时,她特意绕进去看了看——李婶正给母猪喂热粥,看到她,笑着喊:“红玉,去换物资啊?换了布赶紧做新衣服,过年穿!”聂红玉挥挥手:“知道啦,等做好了给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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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供销社里挤满了人,年底换物资的社员特别多。柜台后的售货员是个姓刘的大姐,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胸前别着枚毛主席像章,手里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聂红玉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轮到她:“刘大姐,我换斤白面,丈布票,再用剩下的工分换半斤红糖。”说着,把兑换单递了过去。
刘大姐接过兑换单,看了一眼,笑着说:“哟,红旗队的聂同志啊!听说你们养猪场今年办得好,分红不少呢!”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下拿出个粗布口袋,往里面舀白面——雪白的面粉簌簌落在袋里,带着股淡淡的麦香,“这是今年新磨的白面,筋道,蒸馒头最好。”又从抽屉里拿出张蓝色的布票,上面印着“丈”字样,边缘还带着齿纹:“这布票是公社刚到的,能扯纯棉布,暖和。”最后,用个小纸袋装了半斤红糖,递过来:“红糖是云南的,甜得很,给老人孩子泡水喝正好。”
聂红玉接过东西,把白面和红糖放进布兜,布票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布兜里——这布票在当时可是稀罕物,平时想买块布都得攒好久。她谢过刘大姐,刚要走,就看到张大妈也来了,手里攥着布票,笑着说:“红玉,我也来扯布,给我家那口子做件新褂子!”两人一起往回走,路上聊着做衣服的款式,阳光洒在身上,暖得像春天。
回到家,柳氏早就把案板擦干净了,还烧了锅热水,准备烫面蒸馒头——自从去年冬天吃了次白面馒头,小石头就总念叨,这次换了斤白面,正好蒸一锅,让全家解解馋。聂红玉把布票拿出来,柳氏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眼里满是欢喜:“这布票颜色正,咱们去扯块藏青色的布,耐脏,还显好。”小石头也凑过来,指着布票:“奶奶,给我做件带口袋的罩衫,我要装糖!”
腊月二十五那天,柳氏带着聂红玉去公社的裁缝铺扯布。裁缝铺的王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手艺好,周围几个队的人都找他做衣服。柳氏选了块藏青色的纯棉布,王师傅用软尺给聂红玉量了尺寸:“做列宁装得量肩宽、胸围、衣长,您这身材标准,做出来肯定好看。”又给小石头量了量:“小朋友做件圆领罩衫,再做条裤子,一套正好用半丈布。”最后,给柳氏也量了尺寸:“您做件偏襟的棉袄罩衫,暖和,还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柳氏每天都在炕边做衣服。她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一针一线地缝着——先给小石头做罩衫,领口缝了圈浅蓝色的边,口袋上还绣了个小太阳;再给聂红玉做列宁装,扣子用的是黑色的有机玻璃扣,是之前沈廷洲从部队寄回来的;最后给自己做偏襟罩衫,针脚缝得细细的,比买的还整齐。
聂红玉也没闲着,帮着剪线头、熨布——用个铁熨斗,里面装着烧红的炭,在布上轻轻熨过,皱巴巴的布瞬间变得平整。小石头则在旁边捣乱,拿着碎布片叠小船,嘴里还哼着歌:“妈妈的新衣服,红红的,奶奶的新衣服,蓝蓝的……”逗得母女俩都笑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衣服终于做好了。柳氏先给小石头穿上罩衫,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转了圈,跑到聂红玉面前:“妈妈,你看我好看吗?”聂红玉笑着点头:“好看,咱们石头穿新衣服最精神了!”又帮柳氏穿上偏襟罩衫,柳氏对着镜子照了照,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这衣服合身,比我那件旧的好看多了。”最后,聂红玉穿上列宁装,站在镜子前——藏青色的布料衬得她肤色更白,领口的翻领整整齐齐,腰间系着条布带,显得格外精神。柳氏看着她,眼里满是欣慰:“咱们红玉穿这衣服,比城里姑娘还好看!”
当天晚上,聂红玉给沈廷洲写了封信,把分红的事说了,还说做了新衣服,等开春随军时穿给她看。她坐在煤油灯下,笔尖划过纸页,心里满是希望——自从穿越到黄土坡,她从一个被嫌弃的地主成分媳妇,到办起养猪场,赢得社员们的信任,现在又有了新衣服,有了随军的盼头,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和知识换来的。
腊月三十那天,红旗队的社员们都穿着新衣服,聚在队部院子里过年。张大妈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李大叔穿着新棉袄,大家围着篝火,吃着聂红玉家蒸的白面馒头,聊着明年的打算。张云生举着个搪瓷缸,笑着说:“明年咱们养猪场还要扩规模,再办个食品加工组,做红玉说的驴打滚、红薯干,让大家日子过得更好!”社员们都拍手叫好,聂红玉站在人群里,看着大家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这就是“守家守业守人心”的意义——不仅要让自己的小家过好,还要带着集体的大家一起好,这样的日子,才踏实,才红火。
夜深了,聂红玉抱着小石头,坐在炕边,看着窗外的烟花——公社放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格外好看。柳氏坐在旁边,缝着沈廷洲的旧袜子,嘴里哼着老调子。聂红玉摸了摸身上的列宁装,又摸了摸贴身的布票,心里满是温暖和期待——等开春随军去了部队,她要带着在黄土坡学到的本事,带着这本《农村经济学》,带着陈教授的小吃名录,继续闯,继续干,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也不辜负这片黄土坡带给她的成长和信任。
煤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映在墙上,也映在聂红玉的眼睛里,那里面藏着对未来的憧憬,藏着一个女人在时代浪潮里,靠实干和坚韧,一步步走向幸福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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