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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菜市场了。”
梁暮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直接道,“林彧,你还好吗?”
“学姐……你知道了,是不是?”
梁暮点了点头:“听我爸提了。”
林彧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到可以稍微喘息的缺口。
他解下围裙,胡乱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学姐,有空吗?陪我走走吧,店里有点闷。”
“好。”
两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起初谁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一前一后,偶尔交错。
林彧走得很慢,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他全部问题的答案。
走了大概半条街,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很轻地开口,带着梦呓般的恍惚。
“我小时候,其实偷偷想过。”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想过如果我的爸爸妈妈是有钱人,会怎么样。”
梁暮侧头看他,没有打断。
林彧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爸妈他们是外出打工的,我是留守儿童。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放学有爸妈来接的同学。”
“我只有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很好,但还是不一样的。”
“每年只在中秋和过年的时候,我爸妈才回来,会给我带新衣服,会让我好好读书,翻来覆去的总是那些话。他们很辛苦,我知道。”
“学姐,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是哪里人。”
他忽然抬起头,看了梁暮一眼,又迅移开视线。
“你是哪里人?”梁暮顺着他的话问。
“桂市。”
梁暮明白了,“我知道,山水甲天下。”
林彧随即补充说:“但我不敢说我是桂市人。我不住在市区,是底下的一个县,再底下的一个镇,再到底下的一个村。”
他说得很绕,透着羞惭的精确。
仿佛不这样层层剖开,就无法说明白那份地理和心理上的遥远距离。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眼神里满是困惑与不安。
“现在,”他声音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我原本应该是另一种人生,我可能……我……”
林彧忽然哽住了,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翻天覆地的颠覆。
“学姐,这像是在做梦。不,比做梦还不真实。梦里至少醒过来就没了,可这个……”
“它就在那里,是真的,又好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梁暮,眼眶微微泛红,里面盛满了无处安放的惶恐。
“那个家是我亲生父母的家,我该回去吗?”
“那我爸妈呢?养了我二十多年的爸妈,他们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办?
林彧无法说出自己的感受,问题接踵而来,混乱又无序。
他试图抓住一点点真实的锚点,想要固定心里的惊涛骇浪。
梁暮看着他脸上交织的迷茫痛苦,忽然想起霍应忱那句话。
眼前的林彧,正被突如其来的因果卷入漩涡中心。
她没有给出建议,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回答:“林彧,这件事没有标准答案。”
“无论是血缘上的父母,还是养育你的父母,他们的感受,还有你自己的感受,都需要时间慢慢去理清。不用急着逼自己做决定。”
“不管你最后选择哪条路,或者走出第三条路,重要的是,那是你心里真正想走的路。你是林彧,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林彧怔怔地看着梁暮,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了叹息。
过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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