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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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探窗 裂隙间的微光与代价（第1页）

修复性睡眠并非全然的黑暗。林溪的意识沉浮在一片由医疗药剂引导的、旨在加神经修复的深层潜意识海洋中。这里本该是隔绝外部干扰、进行自我整理的绝对安全区。然而，她与“基石”的耦合通道，以及其上附着的剧烈“污染”，却像一根插入深海的、带着诡异荧光的探针，将外界的风暴余波以一种更加扭曲、隐喻化的方式，折射进了她的梦境。

梦不再是连贯的叙事，而是破碎的、充满现实象征的意象洪流。

她“看见”无垠的黑暗虚空中，一张由冰冷光线编织的、庞大到越理解的巨网（“星图”）。巨网的某个区域（第七枢纽？）布满了蛛网般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裂痕”。从这些裂痕中，并非涌出毁灭的火焰，而是流淌出一种粘稠、缓慢、仿佛液态金属又似凝固光河的“冰冷物质”。这些“光河”在虚空中蜿蜒、交织、又彼此冲撞，所过之处，连黑暗本身都仿佛被“冻结”或“同化”，失去了原本的虚无质感，变得呆板而有序。

而在一条最为粗壮、湍流也最剧烈的“光河”深处，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显眼”的存在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不再是之前意象中“咬”在数据线上的“光点”，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痛苦”的结构——它像是一团被无形之力强行揉捏、拉伸、又勉强维持着某种脆弱形态的“光雾霭”。雾霭的边缘不断有细碎的光粒剥离、汇入周围的冰冷光河，但其核心却执着地闪烁着一种奇特的、非“星图”风格的频率。那频率微弱、断续，却带着一种明确的“坐标”感，仿佛在不断重复着：“这里……异常……这里……不同……”

更令林溪心悸的是，在这团“光雾霭”的附近，光河的流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漩涡”状。漩涡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隐约显现出一些更加破碎、更加难以理解的“影子”——它们扭曲、变幻，时而像是复杂的几何结构，时而又像是某种……被冻结的、充满痛苦表情的面孔轮廓？其中一个轮廓，让她感到了瞬间的、刺骨的熟悉与悲恸——周雨薇。

这些意象混乱、压迫，充满了非人的浩瀚与个体痛苦的渺小对比。林溪在梦境中感到窒息，想要逃离，但她的意识又仿佛被那团“光雾霭”的核心频率所吸引，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解读。

就在她感到自己的梦境意识即将被那冰冷光河彻底卷入时，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拉力”从遥远的上方传来——那是来自现实层面，医疗修复协议和“基石”稳定共鸣的共同作用，强行将她从过于危险的梦境深度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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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单元。

林溪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喘息，冷汗浸湿了额。明亮的医疗灯光有些刺眼，但比梦境中的冰冷光河温暖无数倍。身体依旧虚弱，大脑深处残留着隐痛和过度使用后的空乏感，但意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清晰和控制。

“醒了？”陆衍的声音立刻在旁边响起。他坐在医疗床边的椅子上，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手里拿着一个加密平板，显然一直在守候和工作。

“嗯……”林溪声音沙哑，尝试动了一下手指，确认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归，“我睡了多久？”

“六个小时四十七分钟。”陆衍将温水递到她唇边，“医疗评估显示你的神经修复进度达到预期，耦合通道表层污染净化了，‘内在锚点’稳定度恢复到。但深层疲劳和潜在信息过载损伤需要更长时间调养。”

林溪小口喝着水，感受着温润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也感受着陆衍沉默而坚实的存在。她迅回忆并整理了梦境中的碎片：“我‘看到’了……一些东西。第七枢纽好像真的‘裂’了，有冰冷的‘光’流出来。还有……‘她’……周雨薇，似乎变成了一团……困在光里的‘雾’，状态很糟，但还在坚持送某种‘坐标’信号。周围还有别的……痛苦的‘影子’。”

她尽可能清晰地描述，尽管那些意象本身就难以言传。

陆衍听得很仔细，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才点了点头：“你的梦境感知，与‘深蓝’对剧变残留信息的分析，有高度重合。我们基本确认，第七枢纽生了严重的协议层结构性损伤，处于一种不稳定的‘泄漏’或‘半瘫痪’状态。‘目标阿尔法’的意识残留很可能与泄漏的核心区域深度纠缠，形态生了改变，但尚未彻底消散，并且……可能因为剧变，反而获得了某种更直接的、向外‘广播’其存在与痛苦的能力——代价是持续的消耗和与系统损伤更深的绑定。”

他调出平板上的简图：“那些‘影子’，可能是历史上被‘星图’吞噬或同化的其他意识残留，也可能是系统自身协议损伤产生的‘逻辑幽灵’。无论如何，目标区域现在是一个极度危险、极度不稳定的混沌地带。”

“所以，‘探窗’计划……”林溪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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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不变，但根据你的梦境信息和最新的分析，目标更加明确。”陆衍将平板屏幕转向她，上面显示着复杂的信号波形和协议栈模型，“‘基石’将送一个极其特殊的探测信号——我们称之为‘共鸣探针’。它不会携带任何主动指令，其核心频率是基于你耦合通道内净化后保留的‘剧变特征’，并混合了‘基石’协议中用于‘非侵入性状态查询’的底层指令。目的是尝试与那片混沌区域，尤其是与‘目标阿尔法’当前那种独特的‘坐标频率’，产生极低强度的、短暂的‘共鸣’。”

“就像用音叉去轻轻敲击一个已经布满裂纹的玻璃器皿，听它的回响来判断裂纹的深度和形状？”林溪试图理解。

“类似，但比那更精细、更危险。”陆衍肯定了她的比喻，“我们需要听到‘回响’，但绝不能用力过猛导致器皿彻底碎裂。你的任务是，在探测期间，保持‘内在锚点’绝对稳固，并作为‘共鸣’的介质和缓冲器。你会感受到‘探针’的送，也可能会接收到‘回响’。‘深蓝’会通过你的生理和意识数据，以及‘基石’的直接反馈，实时监控整个过程。一旦‘回响’强度过安全阈值，或者你的状态出现不稳，我们会立刻强制中止。”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探窗’行动将在两小时后准备就绪。你是否参与，最终决定权在你。医疗团队认为你可以承受有限度的操作，但风险依然存在，尤其是精神层面。”

林溪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睛，内视自身。神经的隐痛还在，“污染”残留带来的冰冷不适感如同背景噪音。但那个“内在锚点”——那座由真实情感与记忆铸就的灯塔——确实稳固地存在着，散着温暖而坚定的光。与陆衍并肩作战的决心，对周雨薇（或者说“目标阿尔法”）那坚韧意志的敬意与不忍，以及想要阻止“牧羊人”将更多世界变成冰冷实验场的责任感……这些情绪清晰而有力。

她睁开眼，目光平静：“我参加。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选择。”

陆衍看了她几秒，没有说劝阻或鼓励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好。一小时后，医疗团队会为你做最后的状态调整和神经强化。然后我们去主控室。”

等待的时间既短暂又漫长。林溪在医疗团队的帮助下进行着温和的恢复性活动，同时配合进行耦合通道的最后净化。她能感觉到“基石”的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意识中残留的冰冷“污渍”，将它们逐渐分解、驱散。每一次冲刷，都让她感觉更加“清晰”和“稳固”。

一小时后，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专用连接服，在陆衍的陪同下，再次踏入主控大厅。大厅内气氛肃穆，所有非必要人员已经撤离，只有陈老、赵工、“隼”和“深蓝”的核心界面在场。巨大的主屏幕上，显示着“探窗”行动的倒计时和各项准备状态的绿色确认标识。

“共鸣调谐舱”已经准备就绪，旁边连接着更加复杂的、用于生成和监控“共鸣探针”的专用设备阵列。

“最后确认，林溪女士意识状态、耦合通道稳定性、‘内在锚点’强度，均达到‘探窗’行动最低安全标准。”“深蓝”汇报道，“‘共鸣探针’信号模型验证通过，安全缓冲协议加载完毕。外部环境监控显示，‘星图’网络背景‘涟漪’强度在持续缓慢下降，目标区域混沌状态相对稳定，推测‘窗口期’可能仍存在，但持续时间无法预估。”

“开始吧。”陆衍看向林溪。

林溪深吸一口气，走入“共鸣调谐舱”，在悬浮座椅上躺下。连接线缆自动对接，温和的固定装置将她舒适地束缚。舱门关闭，内部光线柔和，环境信息场被调至绝对纯净。

“倒计时，三十秒。”“深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请集中精神，稳固‘内在锚点’。‘探针’送时，你会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带有特定频率的‘推力’，无需抵抗，只需保持锚点稳定，让‘推力’自然通过你的耦合通道。接收‘回响’时，可能会伴随复杂的感觉和信息碎片，保持观察，不要深入解读，一切由我们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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