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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淡淡,表情也颇为冷肃,本是令人不敢接近的,但一开口便叫人不自觉感到信服。
反正陶三被安抚到了,迟疑地看向赵壤。
赵壤这才明白他的顾虑。
这也不能怪陶三,这时候用人关系与后世不同,要是活计做不好,很可能被贵人拿来撒气。
这水车图样看着不错,但到底是从没有过的东西,在陶三看来做不成的可能太大,所以赵壤画的饼再香,他也不敢轻易冒险。
他道:“你放心,你是王叔的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陶三这才松了口气,应下了此事。
至于说是不是真的放心?反正也没有旁的选择!
赵壤和陶三开始研究水车,而邯郸城里,赵胜没有等到陶三回来,反而等到赵壤叫人送来的口信。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把陶三匠扣下来啦!
赵胜:“……”
他无奈道:“这孩子!刚折腾完桔槔,不知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赵胜对面坐着个深衣袍服的男人,他四十来岁年纪,身量中等、容貌端正,气质却格外出众,沉稳儒雅中带着洒脱肆意,眉宇间隐隐透出的一二分忧郁,更为他增添几分矛盾气质。
正是信陵君魏无忌。
魏无忌是现魏王的异母弟,与赵胜同为战国四公子之一,也是平原君夫人的弟弟。
邯郸之战时,赵胜多次向魏王与魏无忌送信求援,魏王碍于秦国不敢出兵,魏无忌于是窃兵符救赵,因此见罪于魏王,一直滞留赵国不敢回去。
他笑呵呵道:“总听人说起过这位小公子,我往来你府上,竟无缘得见。”
“他顽皮的很,见不见都罢。”赵胜摇摇头,嘴上说赵壤不好,实则满脸都是笑意。
魏无忌笑容加深:“顽皮的孩童聪慧,我向来爱之,赵兄若不喜他,不若让他随我回魏国吧。”
“你才收拢两个我赵国人才,又开始打宗室的主意了?”赵胜轻哼一声,“你自己尚且回不了魏国,快别说这大话了!”
魏无忌哈哈一笑:“都说平原君宽宏厚道,阖该让他们听听这话才是!”
随即又正色道:“不是我要抢你们的人,那毛公与薛公出身低微,入不了你的眼,即便留在赵国也无用。”
“你怎知他们入不了我的眼?”赵胜反问。
魏无忌一愣:“你不是看重门人的出身吗?”
赵胜与魏无忌不同,赵胜招揽门客,除了品行与才能,也看重对方的出身,门客身份可以不高,但不能有失体面。
而魏无忌只看才德与真心,看重之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愿意放下身段折节下交。
他身边的侯嬴曾是魏国的城门看守,朱亥则是市井屠夫;这次在赵国结交的毛公混迹赌场,薛公则卖酒为生。
按照赵胜以往的脾气,早该讥讽他一二句,再劝他莫要与市井之辈往来,以免带累自己的名声。不妨没有等到责备,反而听到这么一句话,叫魏无忌惊讶极了,用见了鬼的目光打量他。
赵胜微微摇头:“世易时移,你身边那侯嬴与朱亥为救邯郸之困立下大功,我自然有所改观。”
况且他见赵壤身怀才华与志向,却因为世俗偏见而不得施展,想法不由便发生了变化。
魏无忌抚掌而笑:“难得难得,你竟想通了!”
随即道:“放心,我不打那孩子的主意。只是我冷眼瞧着,赵王未必会重用他,他会不会留在赵国尚未可知,你可别白费心思。”
赵胜默然片刻,然后失笑:“信陵君一向以诚心待人,怎么也计较起利益得失来了?”
“我为你好,你倒挤兑起我来了!”魏无忌轻哼一声,随后叹息,“要我说,你当日就该取赵王而代之,今日便没有这许多烦恼了。”
邯郸之围后,赵胜本有机会拉下赵王。
彼时赵王因为在长平之战和邯郸之围中的接连失误威望大跌,赵胜虽然也没有幸免,但他与门客四处奔走、拼死抵抗,救邯郸于危难,挽回了大半声誉。
赵胜又有三千门客,前来支援的魏国魏无忌是他妻弟,楚国也是被赵胜的门客毛遂请来的,只要赵胜振臂一呼,顷刻便可王位易主,连一点动荡都不会有。
——毕竟赵国已经够乱了,还能再乱到哪去?
可惜彼时赵胜拒绝了门客的提议,现在他已年老,赵王也坐稳了王位,想来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魏无忌摇摇头:“你呀,就是太看重体面,为名声所累。”
赵胜哼笑一声:“你倒是不在意名声,怎么不取魏王而代之,反而留在赵国呢?”
总不会是做不到吧?
魏无忌噎住。《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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