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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中的第一道光,往往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它微弱却坚定,足以照亮一个孩子前行的路。
昭阳已经三天没去村小门口张望了。
她把自己缩在外婆家那个堆满杂物的后院角落,拿着树枝,一遍遍在地上重复写着外婆和陈老师教过的那些字。字迹工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人”、“口”、“手”、“上学”、“读书”。
写完,又用脚狠狠抹掉。
舅妈尖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赔钱货”、“白费钱”、“丫头片子读什么书”……
还有外婆深夜在煤油灯下,佝偻着背,翻遍所有角落也凑不齐一块五毛钱学费的、沉默而沉重的背影。
那块五毛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决定了,不读了。她不能再让外婆为难。
“阳阳,”外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村小的陈老师……来了,想见见你。”
昭阳身子一僵,手里的树枝“啪”地断了。
她低着头,跟着外婆走进堂屋。
一个穿着洗得白的蓝色列宁装、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年轻女人坐在凳子上,膝盖上放着一个旧帆布包。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皮肤微黑,眼睛很亮,像蓄着两汪清泉。
这就是村小唯一的老师,陈晓兰。
“昭阳,你好。”陈老师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我听外婆说,你很想上学?”
昭阳绞着衣角,头垂得更低了。
外婆局促地站在一边,搓着手:“陈老师,实在是……家里困难,学费……”
“老人家,您别着急。”陈老师站起身,扶外婆坐下,“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催学费。”
她转向昭阳,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昭阳齐平。
“昭阳,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想上学吗?”
昭阳抿紧嘴唇,不说话。她想说,认了字就能看懂妈妈可能寄来的信;她想说,读书也许就能不像爸妈那样总是为钱吵架;她想说,她不想当“赔钱货”……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老师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看着她。目光柔和,没有怜悯,没有审视,只有平等的等待。
“我……我在地上写字了。”良久,昭阳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手指向门外。
陈老师眼睛微微一亮:“哦?能带老师去看看吗?”
昭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陈老师走到后院角落。
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字迹。
陈老师仔细地看着,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痕迹。
“这是‘上’,这是‘学’……”她轻声念着,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昭阳,“写得很好,比我们班上一些孩子刚入学时写得还好。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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