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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慈悲,不是给予答案,而是给予陪伴;不是消除恐惧,而是让人在恐惧中依然能呼吸。当年轻同事悬在绝望的边缘时,昭阳现,她那些关于“无常”和“因缘”的领悟,此刻可以成为照亮他人深渊的一盏微光。
凌晨两点十七分,昭阳被手机震动惊醒。黑暗中,屏幕的光刺得她眯起眼睛。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尾号隐约熟悉。她坐起身,按下接听键,没有开灯。
电话那头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然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破碎得几乎无法辨认:“阳姐……我……我上不去……也下不去……”
昭阳瞬间清醒:“刘畅?你在哪里?”
“天台……公司天台……”刘畅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风好大……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行……”
昭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刘畅,你听我说。我马上过去。在我到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吗?”
“可是我……”
“听我说。”昭阳打断他,声音温和但坚定,“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感受你的脚底。告诉我,你穿着什么鞋子?”
这个问题如此具体,如此平凡,让电话那头的抽泣停顿了一秒。“……运动鞋。”
“什么颜色?”
“……黑色。”
“鞋带系好了吗?”
刘畅似乎在低头看:“……系好了。”
“很好。”昭阳一边说话,一边快穿上衣服,“现在,感受一下你的鞋底和地面的接触。用力踩一下,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摩擦声,然后是刘畅困惑的声音:“……硬的。水泥地。”
“很好,继续感受。”昭阳抓起车钥匙,轻轻关上卧室门,没有惊醒林峰和朵朵,“现在,感受一下风吹在你脸上的感觉。是冷的还是温的?”
“冷的……很冷……”
“描述一下那种冷。像什么?”
“……像……像冰箱打开时的那种冷气。”
“好。”昭阳走进电梯,“现在听一下周围的声音。除了风声,还有什么?”
刘畅沉默了几秒,抽泣声小了一些:“……有……汽车声,很远。还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很好。继续听着这些声音。”昭阳动车子,将手机切换到车载蓝牙,“刘畅,我二十分钟内到。这二十分钟,你的任务就是感受:感受脚底的硬度,感受风的温度,感受周围的声音。每过一分钟,你就告诉我一个新现的感觉。能做到吗?”
电话那头传来深深的吸气声,然后:“……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做到。”昭阳的声音里有种不容置疑的温和,“我相信你能做到。”
深夜的街道空旷,红灯显得格外漫长。昭阳握着方向盘,呼吸平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升高——这是身体的正常反应,但她没有被它控制。她观察着这种反应:心跳加快,手心微湿,注意力高度集中。然后她调整呼吸,深长而缓慢,像在禅修班上练习过无数次的那样。
红灯转绿。她继续开车,同时保持着电话的通畅。
“第四分钟,”刘畅的声音传来,比之前稳定了一些,“我现……我的左手在抖,右手没抖。”
“很好。感受那只抖的手,不要试图控制它,只是感受它抖动的频率和幅度。”
“第五分钟……风好像小了一点。”
“继续观察。”
“第六分钟……我闻到……烟味?可能是楼下谁在抽烟。”
“好。”
就这样,一分钟一分钟,昭阳用最具体、最平常的问题,将刘畅的意识从那个绝望的漩涡中,一点一点拉回到身体的感官,拉回到此刻的现实。这不是心理学技巧,这是正念练习的核心:锚定在当下,因为当下永远比想象中的未来更可承受。
公司大楼的保安睡眼惺忪,但看到昭阳的工作证后放行了。她乘电梯到顶层,再爬一层消防楼梯,推开天台的门。
初春深夜的风立刻灌满她的外套,冷得刺骨。天台上空旷而黑暗,只有远处城市的灯火提供微弱的光源。刘畅坐在天台边缘,双腿悬空在外,背对着门,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
昭阳没有立刻冲过去。她停在门口,轻声说:“刘畅,我来了。”
刘畅的肩膀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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