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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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祭坛（第1页）

黑暗，浓稠如墨，带着刺骨的阴寒，瞬间吞没了小木子的身形。洞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反而有光——一种极其微弱的、惨绿色的磷光，星星点点地附着在洞壁上，映出无数嶙峋的、仿佛某种巨兽肋骨般的惨白骨骼轮廓，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深处。空气凝滞，弥漫着浓烈的腐朽、血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与落魂涧的死寂之气混合，形成一种更加诡异、令人心悸的氛围。

小木子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幽暗的星，冷漠地扫视着周围。契约印记在踏入洞穴的瞬间，便传来剧烈的灼痛感，那冰冷的牵引力骤然增强，几乎化为实体，拽着他向前，向着那更深、更沉的黑暗源头而去。同时，另一种感觉也随之升起——一种本能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排斥与厌恶。这洞穴深处，存在着与“契约”力量截然相反，甚至相互冲突的东西。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将所剩无几的伏妖劲凝聚在双足，行走间悄无声息，如同暗影。手背的印记持续散微光，并非主动照耀，而是对周围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与“守钥”之力格格不入的邪恶气息的应激反应。这光，也让他得以看清前路。

洞穴比想象中更加深邃，蜿蜒向下，两侧的洞壁越来越光滑，那些嵌在壁中的白骨也愈巨大、狰狞，仿佛某种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远古生物遗骸。甜腻的血腥气和某种诡异的、类似檀香燃烧的焦糊味越来越浓。隐约的、非人的嘶语声开始在耳边回荡，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脑髓，又像是来自深渊的低语，诱惑着、恐吓着、撕扯着他的神经。

小木子眉头都未皱一下。与“契约”力量的冰冷连接，似乎也冻结了他大部分情绪，只剩下纯粹的理智和目标。他只是默默运转伏妖劲，稳固心神，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低语侵蚀。

转过一个巨大的弯道，前方骤然开阔。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的穹顶极高，隐没在黑暗中。下方，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泥土和不知名骸骨垒砌而成的、类似祭坛的圆形高台，矗立在溶洞中央。高台四周，插满了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火把，火焰无声跳动，将整个溶洞映照得一片惨绿。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和焦糊味在此达到了顶点，源头正是祭坛上，那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尸骸！

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妖物的，肢体扭曲，面容狰狞，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干涸，在地上形成一层厚厚的、粘腻的污垢。而在尸山血海的中心，祭坛的最高处，则悬浮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仿佛从什么东西上强行撕扯下来的、暗红色的肉块，约莫拳头大小。肉块表面布满了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诡异纹路，正散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疯狂的光晕，时而血红，时而暗紫。那强烈的、与契约印记相互排斥、又隐隐带着某种“吸引力”的邪恶波动，正是从这肉块中散出来！无数缕灰黑色的、充满怨念和恐惧气息的能量，正从祭坛下的尸骸中不断抽离，汇入这肉块之中，而肉块则微微脉动着，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散着越来越强的、令人作呕的生机。

而在祭坛下方，环绕着十几道身影。他们身着统一的、带有扭曲符文的黑袍，跪伏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出低沉、嘶哑、非人的祷文。为一人，背对着入口，身量高瘦，穿着一件纹路更加繁复、仿佛用鲜血染就的暗红色长袍，正是黑风峡见过的那个红斗篷坛主！在他身旁，还站着几名气息沉凝的黑衣人，显然也是“影蚀”的高手。

“……伟大的主，万灵的归宿，混乱的源点……您卑微的仆从，奉上祭品，以血肉为引，以怨魂为食，恭请您的意志降临，打开那尘封的……”红袍坛主高举双手，声音狂热而嘶哑，进行着某种亵渎的仪式。

小木子潜伏在洞口附近的阴影中，金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契约印记剧烈震颤，不仅仅是因为对那肉块的排斥，更因为，在那祭坛后方，溶洞的更深处，他“感觉”到了一股更加隐晦、却更加磅礴、与手中巡妖令气息隐隐相连的、被封印的、古老而沉寂的波动！与“契约之厅”给他的感觉相似，却又更加深邃、更加……危险。

是真正的“秘库”入口？还是被“影蚀”利用此地邪异力量侵染、强行叩开的、扭曲的门户？

“咦？”那红袍坛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瞬间锁定了洞口阴影处的小木子！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作狂喜与狰狞：“是你！‘钥匙’！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以你之血，你之魂，为吾主降临，献上最完美的祭品！抓住他！”

最后一声，是对身边黑衣人的命令。

话音未落，祭坛旁跪伏的黑袍人中，立刻有数人闪电般扑出，身法诡异，带起道道腥风！他们显然并非之前遭遇的杂兵，而是真正的核心精锐，实力远之前所遇。与此同时，祭坛中心那块诡异的肉块，似乎也感应到了“守钥人”血脉的气息，猛地剧烈跳动起来，散出更加狂暴、混乱的波动，整个溶洞的幽绿火焰都为之一暗，仿佛在向某种存在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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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子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扑来的黑袍人。直到他们扑到近前，狰狞的面容在幽绿火光下清晰可见，爪风袭体的刹那——

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袍人。手背上，那枚冰冷的金色印记，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之前驱散妖邪、守护自身的柔和，而是一种冰冷的、充满剥离与否定意味的、仿佛要斩断一切联系的锐利金芒！

“契约·断。”

一声毫无情感波动的低语，从他口中吐出。

“嗡——！”

两名扑到近前的黑袍人，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狂喜和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们身上翻腾的黑气、那股与祭坛肉块同源的气息，如同被无形之刃斩断，瞬间溃散！紧接着，他们体表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暗红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动，随即“啪”的一声，碎裂开来，化作点点黑烟消散！

“啊啊啊——！”

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他们口中爆，但声音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他们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如同两具瞬间风化的干尸，软倒在地，皮肤寸寸龟裂，流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迅失去了生机。他们体内与“影蚀”力量、与那肉块的联系，被强行、彻底地斩断了！代价，是他们的生命本源。

剩下扑来的黑袍人惊骇欲绝，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霸道的力量，直接剥夺、斩断他们与“恩赐”的联系！

“怎么可能？！”红袍坛主失声惊呼，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小木子手背上那光芒渐敛的印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更深的贪婪，“这是……这是真正的‘守钥’之力！你竟然……竟然初步掌控了它？！不，不对，这力量……充满了死寂和剥离……你走岔了路！这是自毁！”

小木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缓缓放下手，金色的眼眸转向祭坛上那不断脉动的肉块，又扫过红袍坛主和他身旁剩余的黑衣高手。刚才那一击，看似霸道绝伦，却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残存的所有伏妖劲，更让他灵魂深处传来一阵空虚的剧痛。使用这印记的力量，代价巨大。

“交出钥匙，献上忠诚，吾主可饶你不死，并赐予你无上荣耀！”红袍坛主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声喝道，试图蛊惑。

小木子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但最终只是冰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溶洞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荣耀？你们的‘主’，连自己的‘门’都打不开，需要靠这些血食和窃取来的力量叩门，也配谈荣耀？”

他抬起脚，不再看那些如临大敌的黑袍人，也不再理会咆哮的红袍坛主，一步步，朝着那散着滔天邪气与血腥的祭坛中心，走了过去。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幽绿的火焰和那脉动的肉块，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毁灭的决意。

“拦住他！杀了他！夺下钥匙和印记！”红袍坛主气急败坏，嘶声怒吼，再也顾不得什么祭品，亲自出手，身形化作一道血影，带着滔天邪气，扑向小木子！其余黑衣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各施绝技，从四面八方围攻而上！

小木子不闪不避，只是再次抬起了手，手背上，那枚契约印记，再一次，亮起了冰冷而决绝的金色光芒。这一次，光芒更加黯淡，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

溶洞内，幽绿的火焰疯狂摇曳，映照着少年孤身走向祭坛的、决绝的背影，和那一双双疯狂、贪婪、惊惧的眼睛。最终的对决，在这污秽与血腥的祭坛前，轰然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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