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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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余波与抉择（第1页）

木晓的意识，是在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处不在的剧痛中，缓缓苏醒的。

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打碎，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丹田更像是一个满是裂痕的空壳，只有心口一点微弱的暖意，在艰难地维持着生机，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拖入无尽黑暗的虚弱与寒冷。

眼睛沉重得无法睁开，耳边隐约传来低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他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才勉强分辨出那是林月瑶和另一个老者的声音。

“……经脉损毁严重，丹田几近枯竭，魂魄也受震荡……能撑到现在，全赖一股奇异生机护住了心脉本源……”苍老的声音带着惊叹与不解。

“……不惜代价，用最好的药。”林月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语气不容置疑，“他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是解开某些谜团的关键。”

“……可是大小姐，您连日为他输送灵力，自身损耗……”

“我自有分寸。照做便是。”

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室内重归寂静。唯有那股熟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温和暖流，再次从背心注入，缓缓滋养着他残破的身躯，带来一丝丝清凉，稍稍缓解了那令人绝望的疼痛。

这一次，木晓的神志更清明了一些。他竭力控制着那微弱的内视之力，观察自身状况。

惨烈。

但并非全无希望。虽然经脉重创，灵力运转艰涩，丹田黯淡，但他能感觉到，在那几乎消散的本源中心，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金灰光芒，似乎比昏迷前更加凝实、纯粹了一丝，边缘甚至沾染了点点新生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翠意。仿佛历经那毁灭性的冲击与绝境中的爆，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被淬炼、提纯了。

更重要的是，那股源自契约印记的、温润的秩序之力，虽然微弱，却始终牢牢护持着他魂魄的核心。而体内那庞大而危险的、被“蚀”毒污染的力量，则陷入了难以想象的沉寂，蛰伏在更深处，如同暴风雨后疲惫的凶兽。

侵入的阴煞死气，在那股外来暖流和他自身淡灰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正在被极其缓慢地“中和”、“驱散”，只是这过程，比蜗牛爬行还要慢。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那股暖流开始减弱，木晓感觉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他动了动唯一能稍作控制的嘴唇，出一个极其沙哑、模糊的音节：“水……”

声音虽弱，却让正在收功调息的林月瑶立刻察觉。她迅靠近，小心地托起他的头，将温水缓缓喂入他口中。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木晓的意识又清晰了几分。他想睁眼看看四周，眼皮却依旧重若千钧，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室内简洁的摆设，以及林月瑶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与审视的视线。

“林岳，你醒了。”林月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别说话，先养神。你伤势太重，能醒来已是万幸。”

木晓无法言语，只能以极其微弱的神念，传递出一个“多谢”的意念。

林月瑶显然接收到了。她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低声问道：“矿洞最后……那黑色屏障，还有你手背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木晓心中早有准备。他凝聚起一丝精神，以神念传递出断续、虚弱且带着“迷茫”的意念：“黑色……父母遗物……遇险自……金色印记……幼时高烧后……莫名浮现……不知用途……只觉……有时能静心……”

这借口粗糙，但在眼下的情境与“重伤昏迷初醒、神志混沌”的状态下，反而显得合理。他将一切推给“遗物”和“奇遇”，是最难查证，也最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说辞。

林月瑶没有立刻回应。木晓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手背上，那枚此刻黯淡无光，却依旧有微弱温润感传来的印记上，停留了很久。

“……原来如此。”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复杂，听不出是信是疑，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此事我会压下，对外只说你是凭祖传秘宝侥幸活命。你身上之物，莫要再轻易示人。”

“谢……大小姐。”木晓传递出感激的意念。林月瑶主动帮忙遮掩，这无疑是个积极的信号。

“你且静养，这里是内谷我的静室，很安全。我晚些再来看你。”林月瑶说完，又为他输入一道温和灵力，这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林月瑶每日都会来为他疗伤，带来珍贵的丹药，亲自化开助他吸收。木晓能看出她的疲惫，这份人情，他记在心里。

当他能勉强以神念进行稍长时间的简单交流后，林月瑶也将矿洞事后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们最终逃了出来，代价惨重。玄尘道长重伤闭关，另一名队员不治身亡。三号矿洞已被彻底封印，林家正暗中向听雨楼求援。而“流波山”秘境之行，也因这次意外而横生变数。

“林峰以谷内危机为由，坚持削减先遣队，并要亲自带队。”林月瑶的声音很平静，但木晓能听出那平静下的暗流，“他拿走了一半的资源和人手，说是为家族留后路，实则……”她顿了顿，没有说完，转而道，“父亲和长老们最后决定，让他带少数人前去探路，我则留守谷中，处理矿洞后续，并……防备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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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晓了然。林月瑶被变相夺了权，困在了枫林谷这个旋涡中心。而流波山的机缘，则落入了林峰手中。

“你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想快，但根基之损，非朝夕可愈。”林月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脸上，“待你能行动后，有何打算？”

木晓心念电转。他现在是“林岳”，重伤未愈，身有秘密，却又在危急关头展现了不凡。林月瑶此刻问出这句话，显然不是随口关心。她在矿洞中见识了他的“异常”，又主动替他遮掩，现在更需要可信赖的帮手来应对林峰和暗处的危机。而他，同样需要林月瑶这个“靠山”来掩护自己，留在枫林谷调查“影蚀”，并寻找前往流波山的机会。

“弟子……蒙大小姐相救，恩同再造。”木晓以神念缓缓传递，字斟句酌，“此身已残，但若大小姐不弃，愿为驱策，略尽薄力。无论是对付矿洞邪物，还是……谷中其他事务。”

他没有说“追随”，也没有提任何要求，只表明了一个态度：我记你的恩，愿意帮你做事。

林月瑶凝视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良久，她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浅淡却意味悠长的弧度。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却仿佛敲定了什么。

“三日后，林峰会离谷。届时谷中目光会聚焦于他。你伤势好转后，可移居我院中偏厢，那里更清静，也方便说话。”她补充道，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关于你父母遗物和那印记，我会找机会查查旧典。或许……能有些头绪。”

木晓心中微动。林月瑶的母亲留下的手札？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多谢大小姐。”木晓再次道谢。

林月瑶起身，走到门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林岳，记住了，在枫林谷，你不再是外房那个普通的林岳。你是我的人。有些风雨，我们一同担着。”

说完，她推门而出，留下满室寂静。

木晓躺在榻上，感受着体内缓慢修复的刺痛，心中却渐渐明晰。

矿洞的生死搏杀，让他彻底暴露在了林月瑶的视线中，也让他以另一种方式，半只脚踏入了枫林谷权力与暗流的棋局。从一枚不起眼、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变成了一个身负秘密、拥有“奇遇”、被林月瑶“认可”的变量。

前路依旧凶险，林峰虎视眈眈，暗处的“影蚀”阴魂不散，流波山秘境风云变幻。但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片陌生的棋局中，他有了一个暂时可以背靠的“点”。

契约印记在掌心微微热，仿佛在回应他心中重新燃起的那簇火苗。

先养好伤，恢复实力。然后，在这片枫红似火、暗藏杀机的山谷中，一步步，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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