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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为一包辣条、一瓶可乐争抢不休的人们,在“死亡”这个最直接的威胁面前,终于抛弃所有贪念,惊慌失措地、不顾一切地向着唯一的出口——店门,狂涌而来。
那是一股由纯粹的恐惧与求生本能构成的、无法阻挡的黑色洪流。
那个试图打劫陆一鸣、手持金属杆的男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变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骚乱的源头。
就是这个瞬间!
这个因分神而露出的转瞬即逝的破绽!
陆一鸣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有丝毫犹豫,整个身体猛地向下一矮,如狸猫般,从那男人高举的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空隙中,闪电般钻了过去!
钻过去的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肩膀狠狠撞在对方肋部!
“呃!”
男人吃痛,发出了一声沉闷哼声,身体不由自主向后踉跄,手中的金属杆也因剧痛而险些脱手。
陆一鸣没有丝毫恋战的想法。他趁着人群彻底混乱、将那男人淹没的瞬间,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迅速挤出便利店,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家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隐约传来那个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与不堪入耳的叫骂,但他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路狂奔。
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如战鼓般“咚咚咚”的剧烈跳动。
街道上的混乱,相较于他出来时,又有增无减。天空那些诡异的几何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凝实,散发着一股令人绝望的沉重压抑感。
他看到,更多的人加入了抢夺行列。一些大型商场、品牌店的卷帘门,已被汽车撞开,或用撬棍暴力破开,里面的商品被哄抢一空,散落一地。零星火光,在远处几个街区闪现,黑色浓烟滚滚升起,不知是意外失火,还是人为纵火。
这座平日里繁华、有序、文明的国际化大都市,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姿态,迅速滑向无政府主义的血腥深渊。
当陆一鸣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气喘吁吁地跑回到自己的单元楼下时,才终于敢稍微松下一
;口气。他扶着墙,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如地狱般的混乱街道,心中百感交集。
人性的脆弱,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生存,人们可以毫不犹豫抛弃一切和平年代引以为傲的道德、良知与文明束缚。
幸运的是,电梯,还在奇迹般地运行着。
他迅速进入电梯,疯狂地按下关门键和自己所在的楼层按钮。
直到公寓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上,并被他用颤抖的手反锁数道之后,他才感到一股虚脱般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将肩上那个沉重无比的登山包扔在地上,整个人顺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浸透了他身上每一寸衣物,脸上也沾染了不知是谁的血迹和灰尘。刚才的经历虽短暂,却比他过去二十四年人生中任何一次考试或实验,都更加惊心动魄。
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恐慌性的抢购,只是这首末世交响曲前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音符。接下来,当食物和饮用水变得更加稀缺,当电力系统彻底崩溃,当秩序和法律彻底化为乌有,当绝望如乌云般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将会变得比他今天所见的,更直接,更残酷,也更血腥。
陆一鸣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早已被他手心汗水浸得湿滑冰冷的硬币。
他用衣角,仔细地擦拭着。看着硬币上那熟悉的庄严国徽图案,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深沉悲哀。
曾经那个坚不可摧的国家机器,曾经那些习以为常的社会秩序,在笼罩全球的“天幕”和这未知的、降维打击般的灾难面前,似乎也显得是如此的……无力。
他将抢购回来的物资,一件件从背包里拿出,小心翼翼地摆在地板上。
几罐不同种类的罐头,几包方便面,一些压缩饼干,几排崭新电池,几板一次性打火机,还有那些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巧克力。
数量不多,但每一样,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每一样,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救命的关键。
他拿起一瓶刚从便利店“拿”回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狠狠灌了几大口。冰凉液体流过他火烧火燎的喉咙,让他那因肾上腺素飙升而过度亢奋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些。
“必须……尽快适应这种新的‘常态’。”
陆一鸣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沉浸在理论世界里的物理系研究生。
他是一个,挣扎在末世边缘、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
求生者。
而在他书房的书桌角落,那本被他随意放置、还未被激活、看似平平无奇的神秘书册,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封面上,仿佛有亿万个看不见的像素点,在悄然流转,等待着它的主人,在最深的绝望里,抓住那唯一,也是最不可思议、能够颠覆一切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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