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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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关东之虎（第2页）

前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示波器上的绿色波纹虽然起伏，但相对平缓。小林博士面无表情地记录着。

突然，小林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鞭子抽打：“上个月十五号晚上，你在‘老正兴’饭馆后巷，交给穿灰色长衫的人什么东西？！”

囚徒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示波器屏幕上，原本平缓的绿色波纹瞬间剧烈地向上飙升、扭曲、尖啸！如同濒死者的心电图！旁边的几个仪表指针也疯狂地左右摆动，几乎要撞到表盘尽头！机器出更加急促、更加刺耳的“滴滴”警报声！那猩红的真空管光芒，将囚徒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没……没有！我不知道！什么灰色长衫……我没……”囚徒嘶声尖叫起来，身体在束缚椅上疯狂扭动，试图挣脱那些冰冷的吸盘和电极，涕泪横流。

小林博士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残酷而满意的弧度。他看向黑泽。

黑泽依旧站在门口，身形笔直，如同雕塑。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个濒临崩溃的囚徒，也没有看那台疯狂鸣叫的机器，而是穿透了这一切，落在示波器上那剧烈尖啸的绿色波纹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欣赏一幅抽象的艺术品，又像猎人在评估陷阱中猎物的挣扎程度。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涟漪，只有冰冷的、绝对的掌控感和一种近乎神只般对人性弱点的洞悉。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小林博士立刻会意，对着麦克风，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下：“你在撒谎！波纹不会骗人！说！东西是什么？交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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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的警报声更加尖利！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囚徒的尖叫变成了绝望的、非人的嚎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角开始溢出白沫，双眼翻白，眼看就要崩溃。

黑泽终于移开了目光，仿佛对眼前这幕失去兴趣。他转身，黑色披风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迈步走出了这间如同地狱前厅的“真言”室。那沉重的、覆盖着吸音材料的铁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滑上，将里面绝望的嚎叫和机器的尖鸣彻底隔绝。

门外，冰冷的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等候的军官和特务们，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脸色惨白，噤若寒蝉。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演示，比任何恐吓都更有效。那台冰冷的机器，那个在机器面前如同透明般被剥光、被摧毁意志的囚徒，还有黑泽大佐那如同深渊般平静无波的注视……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精神刑架，悬挂在每个人的头顶。

黑泽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走廊另一端的会议室。小林博士抱着文件箱，小跑着跟上。其他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也战战兢兢地跟了过去。

会议室同样冰冷、空旷。巨大的长条会议桌光可鉴人，映照着惨白的顶灯光线。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满洲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箭头。

黑泽在主位坐下，身体依旧笔挺。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那细微的、富有节奏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肃清。”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哈尔滨，乃至整个满洲的抗日组织，如同附骨之疽。他们的情报网络，像老鼠一样钻进了我们引以为傲的堡垒。”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缓缓扫过在座每一个人。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黑泽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凌，“帝国在满洲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资源，绝不允许有任何蛀虫，有任何……动摇军心、泄露机密的隐患存在！”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披着什么样的外衣！警察厅、市政厅、满洲国官员、甚至……我们内部！”

“内部”两个字，他咬得极重。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温度都骤降了几度。几个伪满高官的额头上，汗珠肉眼可见地渗了出来。

“布防图事件，”黑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平静，却更令人心悸，“是一个信号。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它证明，在我们的心脏地带，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有一只，或者一群，隐藏得极深的老鼠，正在窃取帝国最核心的机密！他们的触角，可能已经伸到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按在桌面上，支撑起上半身，如同一头蓄势待的黑豹。“‘真言’，就是我们的手术刀。”他看向小林博士。小林立刻挺直身体，神情肃穆。

“从今天起，”黑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力量，“启动最高级别肃清程序。所有近期接触过与抗联三路（鹰巢、虎口、狼穴）布防信息相关的人员——情报分析员、电讯侦听员、档案管理员、行动队成员……甚至负责相关区域巡逻的基层军官、伪满警务厅对应科室人员……”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那几个面无人色的伪满高官，“全部！列入筛查名单！不分国籍！不分职级！”

他每念出一个范围，会议室里的气氛就压抑一分。范围之大，涵盖之广，令人心惊胆寒。

“筛查，由特高课直接负责。”黑泽的目光最后落回到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仿佛在凝视着无形的棋盘，“小林博士主导‘真言’测试。我，亲自问询。”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如同西伯利亚冻土深处寒冰般的锐芒，“宁可错查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我要用这台机器，把这堡垒里的每一只老鼠，每一丝可疑的气息，都给我……揪出来！碾碎！”

“哈依！”小林博士和几名日军军官猛地起立，肃声应答。

而那几个伪满高官，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连应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知道，一场席卷整个哈尔滨权力阶层、不分敌我、残酷无情的清洗风暴，已经在这位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黑泽大佐手中，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黑泽不再看他们，他的目光投向会议室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满洲地图。他的手指，极其缓慢、却又异常精准地，点在了地图上“野猪岭”的位置。指尖落处，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要碾碎地图下的一切。

“另外，”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野猪岭，那个被‘清理’过的战场……重新梳理。每一寸雪地，每一块石头，每一个被遗弃的背囊……给我翻过来！再查一遍！我不信，那里只留下了锅碗瓢盆！”

风暴的中心，已然锁定。无形的网，带着测谎仪冰冷的电流和黑泽如同实质的杀意，正以宪兵队本部为圆心，向着整个哈尔滨，乃至更广阔的冰原，冷酷而精准地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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