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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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剑豪悲歌暗室逢灯（第1页）

一路兼程，不敢稍歇。

根据影堂不断传回的情报指引，南宫宸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苗人凤隐居的故宅——坐落于鄂北一处偏僻山坳中的几间简陋瓦房。

时值深秋，山风萧瑟，卷起满地枯黄落叶，更添几分凄凉。

宅院外围的篱笆有些破败，院内也少见人迹，唯有几株老松依旧苍劲，顽强地挺立着，仿佛在守护着此间的主人。

胡斐望着这熟悉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昔日名震天下的“金面佛”，竟落得如此孤寂境地。

袁紫衣提前安排的影堂好手已在暗处布控，回报称田归农的人马这几日似乎有所收敛，并未靠近，但远处仍有可疑的眼线徘徊。

南宫宸示意众人提高警惕，自己则与胡斐、程灵素上前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良久，门内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却依旧沉稳的声音：“门外何人？”正是苗人凤！

胡斐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苗大侠，晚辈胡斐，携友前来拜见！”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内拉开。

门后站着一位身形高大、脊梁挺得笔直如松的老者。

他面容清癯，棱角分明，依稀可见昔日的英武之气。

然而，最刺目的，是他双眼之上缠绕着厚厚的、已经有些泛黄的白色布条，边缘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虽处陋室，那份属于顶尖高手的孤傲与气度却未曾稍减，只是平添了许多英雄末路的悲凉。

“胡斐？”苗人凤微微侧首，仿佛在用耳朵“看”人，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感慨，“是……一刀兄的孩子啊……想不到，你我再次相见，竟是这般光景。”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痛。

“苗大侠！”胡斐见到他这般模样，鼻尖一酸，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晚辈来迟，让您受苦了！”

苗人凤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江湖风波，旦夕祸福，怨不得旁人。这几位是？”他虽目不能视，但感知敏锐，已然察觉到南宫宸与程灵素的存在，尤其是程灵素身上那股淡淡的、与众不同的药香。

胡斐连忙介绍：“这位是南宫宸南宫兄弟，这位是程灵素程姑娘，皆是晚辈的生死之交，亦是当世难得的俊杰。听闻大侠有难，特来相助。”

南宫宸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南宫宸，久仰苗大侠英名。”

程灵素亦微微欠身，并未言语。

苗人凤“望”向南宫宸的方向，点了点头：“有劳诸位挂念，老夫心领。只是……我这双眼睛，怕是神仙难救，诸位不必白费心力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淡然，显然早已不抱希望。

胡斐急切道：“苗大侠，程姑娘医术通神，或有转机！还请让她为您诊治一番！”

苗人凤沉默了一下，似乎不忍拂了胡斐的好意，终于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便有劳程姑娘了。屋内简陋，请进。”

屋内陈设果然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四壁空空，唯有墙壁上悬挂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虽未出鞘，却自有一股森然剑气弥漫，正是名震江湖的冷月剑。

苗人凤在胡斐的引导下坐定。程灵素走上前，轻声道：“苗大侠，得罪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苗人凤眼前的布条。

布条之下，是一双紧闭的眼睑，周围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还有几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

即使隔着眼睑，也能感觉到其下的眼球状态极不乐观。

程灵素神色凝重，示意南宫宸取来清水和干净布巾，先轻柔地清理了伤口周围的污迹和药渍。

然后，她让苗人凤缓缓睁开双眼。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当看到那双昔日锐利如鹰隼、如今却一片灰白浑浊、布满血丝、瞳孔几乎无法辨识的眼睛时，胡斐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拳头紧紧握起，对田归农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程灵素却依旧冷静。她凑近仔细观察，甚至拿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在不同光线角度下，轻轻触碰、探查着眼球的状况。

她又仔细询问了受伤时的感觉、中毒后的症状、以及之前用过哪些药物。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有手指偶尔极轻的移动和间或的蹙眉。

苗人凤安静地配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被检查的不是自己的眼睛。

良久，程灵素才直起身，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南宫宸和胡斐，缓缓摇了摇头。

胡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程灵素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苗大侠所中之毒，极为阴狠。乃是‘断肠草’粉末混合了极细的铁砂、琉璃碎屑。毒性虽已被之前的大夫用猛药强行拔除大半，保住了性命，但这些金属碎屑已深深嵌入眼部经络与……晶状体之中，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加之拖延日久，眼部气血淤塞坏死严重……”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依照常理，回天乏术。

苗人凤闻言，脸上依旧平静，只是那挺直的脊梁，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佝偻了一分。他淡淡道：“老夫早已料到。程姑娘医术精湛，诊断无误。能保住性命，已是侥幸。诸位心意，苗某领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屋内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沉默。

胡斐眼圈发红，还想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观察、沉思的南宫宸，却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寂：

“苗大侠之疾，常规手段，确已无力回天。”

他先肯定了程灵素的判断，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苗人凤那灰白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但是，在下与程姑娘，或有一法，可称‘非常’。虽无十成把握，却值得一试。不知苗大侠，可愿将这残躯，交予我等，搏那一线重见光明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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