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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其实说不出自己哪里不够好,他是莽撞压不住火,可他又不是个傻子。
这些年来他是觊觎太子的位置,可他作为人子没有对不住皇上的地方啊。胤禔抬起左手,手背处还有一道横穿整个手背的疤痕,这是第一次随征噶尔丹留下来的。
当时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但是他压根不敢说。照样带着骑兵冲杀入阵,连砍了噶尔丹三个骑兵的脑袋,打穿了敌军的军阵才回来。
他知道自己是一杆旗,身为皇上的长子自己就得身先士卒,就得跟将士们一样一刀一枪把军功给打下来。要不然皇上自己的儿子都手无缚鸡之力,还怎么震慑底下的将领官兵。
胤禔挺委屈的,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委屈没有用。自己这个直郡王当得是摇摇欲坠,说不定哪天皇上一个不高兴想起这茬来,就又要拿自己开刀。
“额娘,您说儿子该怎么办,才能自保。”
什么皇位不皇位的胤禔想都不敢想,他现在就想先保住自己这条命。自己不光一个人,宫里有额娘宫外还有一大家子女人孩子指望自己过日子,自己要是真的倒了她们可怎么活。
“先踏实下来,别再想着联络这个拉拢那个。你得让皇上知道你不敢了、认怂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惠妃这话说得挺卑微的,却也都是肺腑之言。当年自己还年轻的时候,看着后宫一个接一个的进宫承宠,心里怎么可能一点儿难受的劲儿都没有。
她也争过,结局不过是被皇上亲自把卫氏送到延禧宫来,随后老八出生又被强硬从卫氏身边抱离,送到自己跟前养着。
一个是生了长子年纪渐长的妃嫔,一个是出身低贱容貌绝美的贵人,光把两个人搁在一个宫里还不够,还非要惠妃养着卫氏的儿子。
惠妃前些年那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起初她觉得是卫氏不要脸,是老八这个孩子不讨喜,所以对待卫氏和胤禩一直冷着。
后来在每一次康熙来延禧宫去临幸卫氏的每一个夜晚,惠妃枯坐在屋子里终于渐渐想明白了,自己和卫氏都是一样的,压根就谈不上谁要恨谁谁要讨厌谁。
只不过是皇上不喜欢自己争,所以就顺手把卫氏扔到延禧宫来。有了卫氏和老八,自己就没功夫去延禧宫外撒气生事了,这事皇上对自己起了嫉妒心的惩罚。
自然他也不是真的心里有卫氏,但凡他把卫氏和老八真正放在心上,就压根不会让他们母子在自己手里讨了这么多年生活。
“保清,皇上要你听话你就听话,不听话吃亏的是你自己。”
“前些年不管是你自愿还是如何,给太子当这块磨刀石你当了,皇上看在这个份上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等过些年,或是时局又起了变化,或是太子登基要施恩,到时候、到时候你再想法子起复,才有可能替弘昱他们留下前程未来。”
惠妃也是一点点把这些道理想通的,起初只是想通了自己,总觉得儿子是皇上亲生的,肯定对儿子和对自己不一样。
现在彻底想明白了也狠下心跟胤禔说明白了,母子二人相顾无言,良久,一向自诩骨头比刀更硬的直郡王才恍惚着落下一滴浊泪。
几个皇子被康熙弄得破大防,这事沈婉晴当时并不知道,但皇上虚晃这一枪对于朝臣和儿子们来说影响不小。
太子在回京前一晚就召集毓朗、庆德等人开了个碰头会。会议开了好长时间,直到夜深沈婉晴都睡下了毓朗才裹挟一身凉意和淡淡的水气回来。
“常顺和凝香备了热水,去后面洗个澡再睡。”
“不是说不让你等了的,今儿身上什么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赶紧跟我说。”
“没什么不舒服的,我都睡了一觉醒了。你说你的我就听听,说不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沈婉晴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易孕体质,毅安这都六岁了自己才又怀上一个。
之前毅安生了以后沈婉晴很是担心过一阵,还想过是不是也学着弄个什么羊肠之类的来避孕。
可惜自己是个嘴上说得呜呜喳喳,真要动手干这种精细活立马就完蛋的主儿。所以事情也就想了想,想过了现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就干脆的抛到脑后不管了。
不管了也没见着怀上,两人一度默契的觉着毅安应该就是两人的独子,在闺房之乐上更是撒开了玩儿。
沈婉晴偷偷收罗来好几本精装典藏孤本版的那啥,两人从第一页开始学习,学了整整几大本,除了几个姿势的确有点儿拗不到位,其余的该尝过的都尝过了。
谁知道就在这已经从激情燃烧慢慢过渡到温柔似水的年纪,自己又怀上了。沈婉晴懒洋洋地抱着被子隔着个屏风听毓朗说晚上开会的事。
听了一大通总结出一个意思来,既然万岁爷到了处处猜忌的年纪,那大家伙就都消停一点儿,一动不如一静,先把这段时间给等过去再说。
顶头上司话要改变策略方向休养生息,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难的是下属手底下还有下属,毓朗下面有整个赫舍里家,德庆身后站着石家,还有已经跟石家定了亲的裕亲王等宗室王爷,要把这些人都安抚住可就要费点儿心思了。
好在各人管着各人这一摊子事,沈婉晴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怀了孩子,回京之后立马以这个为理由推掉了大部分应酬和交际往来,除了沈家和戴佳氏、完颜氏这几个自己佐领下的夫人太太,连出门的时候都少。
毓朗更是张口就来,每天下午从户部下值之后必定马上回家,有同僚或正黄旗里的宴请吃饭,他都以要回家看着儿子读书为由拒绝。
听得户部那些官吏嘴角直抽抽,毓朗难不成还是什么博学大才,当年他在京城怎么纨绔又不是没人知道,就他还能教他儿子读书,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装都不装了。
不过与毓朗和沈婉晴低调下来的态度正相反的,是沈婉晴这些年来打理的生意。
庄明的洞子货、养殖场和已经养了好几年的南北杂交猪,都渐渐成了气候。
光是赫舍里自家的佃户已经完全忙不过来,连带佐领下公中的佃户也都被庄明雇了来,每家每户除了种田的,或多或少都有在这几处干活的。因为月钱按月绝对不拖欠,每家每户的日子都比前些年好过了不少。
专门走西北和漠北这条线的马帮,也在肃州把沈婉晴想要的中转站给建了起来,从京城派过去的管事是当初赫舍里家那个最小庄子上的宋管事。
庄头儿和庄明根基太深,他再有本事也弄不过这爷俩,沈婉晴又知道他还是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就干脆把人派出去了。天下这么大哪儿不能打拼,快别光圈在一个罐子里斗了。
盛京那边的人参鹿茸和皮草生意是最稳当的,毓朗停下来除了守着户部那一亩三分地什么都不敢,阿克墩和富昌他们自然也得跟着停下来。
好在从盛京到京城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东边不亮西边亮,有沈婉晴这边的生意买卖维持着,底下人的心也跟着都挺稳当。
康熙三十九年正月二十九,沈婉晴在赫舍里家东小院生下一个女孩儿,毓朗没按照满了周岁再取名的传统,女儿刚一落地就把他心心念念惦记好久的名字给取了:岁宁。
岁岁安宁,朗朗上口寓意也好,可就是这么个名字值当他还心心念念的琢磨惦记?沈婉晴对此无话可说,只能说毅安读书的确不用毓朗这货来教,也算是毅安的幸事了。
同年开春,毓朗又给儿子找了个先生回来。只不过这回找的是武先生,平日主要教授骑射功夫,闲暇时候兼着教他读书。
先生请回来,佟佳氏和钮祜禄氏都说不同意,就连图南得着消息都专门回来了一趟。
哪有该读书的年纪不读书,天天在马背上耗着的道理。如今天下承平又没有那么多仗要打,这么小小的年纪何必吃这份苦。
只有沈婉晴对此觉得挺好,毅安老闯祸就是精力过剩,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他的电量耗完了再说。况且又不是不读书了,这武师傅可是之前在宫里教过皇子的,人家也是文武双全,下了马也能教诗经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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