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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后宫不得干政啊。”木良漪不疾不徐地接话道,“臣妾曾多次听三姐姐称赞海相公深明大义,曾不止一次维护三姐姐。朝堂之上有人用后宫不得干政驱赶三姐姐离开时,也是海相公说,本朝自立朝以来曾有多次太后垂帘听政之例,此乃祖宗之法。”
她问道:“怎么今日,海相公又在这里说后宫不得干政呢?”
野心
谢昱有些担忧地望向宸元殿大门口,亲眼看着丁坤扶着海山青迈过门槛。
回头一看,始作俑者居然还在悠闲地摆棋子。
“海相年纪大了,你就不怕把他气出个好歹?”谢昱既觉得畅快又觉得好笑,还有些发自内心地对海山青身体的担忧。
前面两日,不,应该说是自登基之日起,都是他聆听这位海大相公的训诫,今日总算是还回去一场了。回想起方才他被木良漪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的样子,谢昱真觉得一物降一物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寒铁面孔的海银川也碰见了他的克星。
“他都走了,你还摆什么?”见木良漪专心玩棋子不搭理他,谢昱催道。
说话的同时,他不由仔细打量起棋盘上的棋子,不看不要紧,看懂才是惊呆了——原来她不是在瞎摆。
黑白子的落地看似随意无比,实则每一步都下的十分严谨。两方棋子虽焦灼,走的却不是一种棋路。相当于一人分饰两角,自己跟自己斗。
“你……”真是个心计多到没处使的怪胎。
作为宗室子弟,对弈自然是谢昱必修功课之一。但是他最不喜欢下棋。
琴棋书画,后面三样都是怡情养性之物,唯有对弈,步步算计,子子谋划,既耗脑力又费心神,他着实喜欢不起来。
“别下了,朕有话要问你。”
闻言,木良漪将手中的子丢回棋盒,看向谢昱道:“陛下请说。”
她这么顺从,反倒叫谢昱觉得不习惯:“朕说不下你就不下了?”
木良漪轻笑,道:“解闷儿的东西,有什么要紧。”
谢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方才海相走了,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才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木良漪并不插嘴,用眼神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彻底除掉朝中的主和派是不是?”
“何以见得?”木良漪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见她这个反应,谢昱更加确信自己猜对了。
“因为你保下了木良江,又阻止了海银川处置谭万年。”谢昱道,“你不是要除掉主和派,而是要把他们收为己用。”
“是不是?”
木嵩倒了,朝中主和一派瞬间没了领头羊,更是在海山青一派的穷追猛打下惶惶不安,颇有作鸟兽散的势头。
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谭万年被保下了,木良江还升了官,这无疑在向其余主和派表明:有人能护住他们。
而这个人,就是新帝。
“陛下继续说。”木良漪给予他肯定的眼神。
“表面上来看,圣旨是朕下的,弹劾谭万年的折子也是朕扣下的,好像是朕要保他们。”谢昱道,“但是木良江却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做这一切的都不是朕,而是站在朕背后的你。”
木良江作为木嵩的儿子,却未像其他其他官宦子弟一样走恩荫的路子,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一路考上去,十九岁就进士及第,由泰和帝亲点为当年的探花郎。他的出色,使得木嵩还活着的时候就果断地越过长子而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这在主和派中一定不是秘密。
所以理所应当地,木嵩死了以后,木家的家财虽然被清缴一空,但他留在朝野的那些无形的关系与人脉,却作为最宝贵的一笔遗产传给了仍旧屹立在朝堂上的木良江。
经此一役,木良漪彻底搬倒了木嵩,而他的儿子却会带领主和派一众官员成为她的拥趸。
“陛下都答对了。”木良漪大大方方承认道,“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于我而言,并无什么主和派或主战派一分。朝堂上的官员,只有得用和不可用的区别。就像这棋盘上的棋子,只要能发挥它的作用,那它就是得用的。”
“谭万年此人,虽有小瑕,却无大恶。他虽然借用官职之便贪了些钱,但试问,朝堂上的哪个人敢说自己兜里的每一文钱都是干净的呢?”她道,“在我眼中,他是一个有真才实学又胆小听话的下属。这样的人木相喜欢,我也喜欢。”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一直都是主和而避战的,你们的想法完全不同。”谢昱道,“你就不怕他反水?”
“他要往哪里反呢?”
“啪。”一颗棋子被玉指弹出棋盘,落到了几上。
“有用,才能在棋盘上待着。否则,就是弃子。”木良漪缓缓道,“这是我的棋局。”
“你这个女人,到底长了几颗心,几个脑子?”谢昱只觉后背发凉,啧道,“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你不累吗?”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木良漪道,“累也要做。”
“又在装可怜。”谢昱完全不信,道,“朕看你是乐在其中。”
木良漪但笑不语,随他去说。
“你故意激怒海银川是要做什么?”谢昱问出另一个疑问,“丁坤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过不了几日,恐怕满朝文武都要知道你肆意干政了。届时一定有大批言官弹劾,你要朕怎么解释?”
而且木良漪还有前科,到时候再翻起旧账来,那些言官上书废后都不是没可能。
“我不能总让陛下挡在前面,替我背锅。”木良漪道,“叫他们知道事实,虽有风险,却也不乏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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