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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二人无法改道,他们二人定也无法,故而,是有什么机巧之处,可轻易让流水听他们调遣。”
“有理,”崔自明眸光一亮,当即翻身上马,“那我们再沿着支流往前去。”
两匹骏马再度扬蹄,追逐着夕光隐入暮色,重枝叠叶里,渐渐现出几座粗陋的木屋。
崔自明轻手轻脚地挨个探了一遍,确定无人,这才领着蔡玟玉继续往里,“应是被知会过,提前撤离了,屋内的积灰不厚,走了才没几日。”
借着火把的光一路探查,该收该捡的物什都被清理过,光秃秃的地面上,除了乱糟糟的蓬草,再无其它,蔡玟玉四处张望着,眸光忽而停在一处,举着火把快步走去,却被崔自明猛地往侧边一拉。
“小心!”
破空声倏然响起,待蔡玟玉反应过来时,几点寒芒几乎已刺到面前,从火焰中心穿行,她被带着又迅疾地后撤数十步,这才堪堪躲过。
“有机关,说明找对地了!”
蔡玟玉大脑一阵发空,冷汗已湿了手心,可转头看去,崔自明非但不害怕,反倒满脸写着兴奋,将火把往她手里一塞,“蔡大夫在这安心等着,万事交给我!”
崔自明身法灵活,避开利箭若干,绊马索三道,陷马坑两个,罗网一张,顺利抵达,只见三岔的河道口上,一方被巨石隔断,剩下两边,一个是原先用以蓄废水的湖,一个是汇向主道的支流。
他皱眉摸索着面前的复杂器械,手指好半天寻到一处松动,摁下。
下一瞬,隆隆之声响起。
091将计就计“阿鲤,死了,”……
水源改道,顾不得歇脚,两匹骏马便载着两道人影顺河而下,于约定好的地点取得药材后,跟着明月一道在长夜里奔逐,直到晨光熹微,四野灰蒙,隐约可见挨挨挤挤的帐篷,马步这才减缓,慢悠悠地向前踱步。
还是卯时,不好闹出太大动静,扰人清梦。
只是这边安静下来,那头却闹腾起来。
几个巡逻的流民借着火光望来,因着相隔甚远,瞧不清人脸,却将马背上驮着的一包包药材看得真切,当即大声呼喊:“蔡大夫回来了!阿鲤有救了!”
再管不了礼节不礼节,纵马冲入营地正中,扔了缰绳,撩帘入帐。
蔡玟玉蹲下身,只见阿鲤躺在竹席上一动不动,面色青白,示意崔自明将药箱递来,试了试鼻息,又探了脉,取银针在烛火上炙烤一番,素手翻飞,精准地在穴位上落下几针,又捏着她的下颌,喂进一颗乌黑的药丸,不消片刻,便见其眼睫轻动,睁开了一条细缝。
“……肚子、好疼,”几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开合,连吐出的声音也细得可怜,“我是不是要死了?”
“腹痛?”蔡玟玉眉心紧蹙,从采买来得药材里拆出一包,拣出几片常山塞过去,“用力嚼,嚼碎再咽下去。”
又转头挨个吩咐道:“范娘子把阿鲤扶起来,林娘子捏着她下巴,灌三碗温水下去,崔郎君,你把人拉出,让她吐个干净。”
众人手忙脚乱地动起来,阿鲤竭力支使上颚下颚,带动两排牙齿将干瘪的常山片碾开,苦味随之蔓延进唇舌,又被清水冲下喉管,腹部绞痛中,肠胃里阵阵翻涌,俯身,呕出一大摊黄水白沫。
范云心疼地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蔡玟玉却又喂进一小把常山,“继续,再吐。”
如是往复五六遍,就差把五脏六腑也吐出来,好不容易醒转的人又重新晕了过去,所幸,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叫一颗颗七上八下的心安稳地落了回去。
“等她醒来,喂些好消化的白粥,再喝些甘草汤,将养几日,便无大碍。”
“多谢蔡大夫!”范云为阿鲤掖好被角,胡乱抹去眼尾的泪,连声道谢,“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寇郎君!”
只是脚刚往外挪了几步,帘幕就先一步被拉开,寇骞在阿树的搀扶下走入帐中,低眉往中间的位置看过去,勉力能瞧见些乱糟糟的轮廓,“对外称,阿鲤病重不治。”
崔自明略有些讶异地挑眉,“你猜到了?”
寇骞颔首道:“一点。”
既是如此,倒也省了解释的功夫,示意范云带着另个人先行退出去,崔自明便将调查出的结果捡着要点说出来,“河的上游是冶炼金矿的地方,也不知蓝青溪是怎么递出去的消息,总之,冶金的人跑了,还把废水引到河里。”
“这种被污染的水饮用过量,轻则腹痛腹泻、恶心呕吐,重则会呼吸困难、脏腑衰竭,”蔡玟玉眼里愠色渐浓,声音冷硬,“蓝青溪想用这种方式破除围困,甚至于,杀人灭口。”
阿树忍不住攥紧双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大爷的,老子就知道,这姓蓝的放不出什么好屁!”
崔自明宽慰道:“放心,我和蔡大夫已去将废水改道,大家身上毒性不深,几剂汤药下去,便能解得干干净净。”
“冶金场的人都能收到消息,那樊川的兵马应当不日就到,”寇骞皱眉道,“但他能调来的人数不会太多,为确保能胜,他定会趁我们毒发力竭之时再大举进攻。阿树已为阿鲤去夜叩别院过,蓝青溪必能知晓,我们索性便从阿鲤开始,将计就计。”
“好,公子和段将军那头,我去知会。”
待到日上三竿时,金玉书才打着哈欠从营帐里爬出来,没办法,半夜吓上那么一遭,好不容易安下心来,可不得把缺失的那些觉补回来?
拿着水瓢弯腰在杨树下洗漱干净,上下两道眼皮总算没有黏连在一起,架锅烧水,将药材一股脑地倒进去,至于紫苏变成了甘草,兴许是药材缺货,兴许是换换口味,总归轮不到他来操心,金玉书只管抡着长柄勺在锅中不断搅弄着,时不时同路过的流民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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