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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群青一惊,指尖微颤,想睁开眼看看褚政又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大喊开门?
是出了什么事?
可眼皮有千斤重,整个身体更是零散得拼凑不起来一样,贺群青浑身又痛又冷,仿佛成了一些毫无体温的东西。
耳边本来变小的声音,敲锣打鼓一样叫嚣起来,听着听着,根本不是褚政的声音。
那是一把低沉不耐的粗重男声,在门外低骂,骂几句重重敲门,朝门里喊:“开门,把门打开,我就问你家几个问题!……你们都不配合是吧?不配合就是有嫌疑,你们是不是心里都有鬼?喂——老子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操!你娘开门——开门——”
声音越来越巨大,声势惊人,那门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撞开——贺群青猛然坐起身,直感到胸腹空荡荡地难受,好像身体里多出了许多空档一般,低头一看,他瞳仁紧缩,险些喊叫出来——
自己上身竟骨肉分离,半边身体遍布可怖的新鲜割痕,另外半边,胸口往下俨然只剩凌乱支棱的肋骨,红肉全然冰凉,白骨触目惊心!
“诶?怎么是你先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贺群青浑身冷得发抖,抬起震动的视线看过去——朱酒贡手中玩着一把斧头,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他。
……
……
床上昏睡过去的贺肖忽然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蒋提白立刻有所感应地低头看去,发病时本该安安静静的贺肖神态竟透着不安,落在床单上的指尖也在不住地尝试收拢,每每握拳没有成功,手指就中途泄了力。
停顿数秒,蒋提白忽地将人推向里侧,自己在旁边挤着躺下了。
只是他躺能躺下,但浑身根本无法放松,甚至越来越紧绷——直到他猛然睁开眼瞪着床顶,起身对褚政两人阴森道:“你们俩给我睡。”
褚政见他那副燥性,又看看眼前的牌,缓缓推倒了包裹纸牌的枕巾卷,黄渔伸头一看,发觉自己玩下去分明会赢一把,不由瞪眼低吼:“你干什么,你是蒋提白的狗吗这么怕他?”
褚政瞥了眼黄渔:“呵。”
黄渔捂着手臂倒吸一口凉气,掀开一看想死的心都有,生生少了两千点!
褚政:“你是外观雌激素很高的超雄吧?”
“是是,”黄渔努力抚平自己的心痛,按着胸口虚弱道:“我是超雄,您是英雄,我乱说话,您怎么可能是别人的狗。”
“……”
蒋提白:“再说一句都滚出去,黄渔,你不能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林况见自家老大神色不对,主动去关了灯,柳晨锐在黑暗中问:“你发现什么了?”
“快点儿睡,”蒋提白:“谁先睡着,我有奖励。”
褚政:“这个大饼有点幼稚。”
蒋提白:“我们比赛,谁先睡着我给他一千万点。”
褚政没声儿了,开始努力地调整呼吸。
蒋提白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双手环胸——双手交叉在腹部——侧躺,面朝贺肖,没有一丝睡意——翻转到另一侧。
柳晨锐:“蒋提白,你的大饼是现烙的?”
蒋提白烦躁捂眼:“……谁来敲晕我算了。”
褚政幽灵一般缓缓坐了起来。
蒋提白:“除了你玛德。”
朱酒贡感应到普通人觉……
朱酒贡斜坐在一把破旧发黄的塑料折叠椅上,椅子紧紧靠着窗下的墙壁,正直勾勾盯着贺群青。
每当她动一下,她身下那椅子就四条腿一齐晃动,仿佛椅子上某些关节,早已只剩下螺丝的最后一环还未脱落,随时一切会崩坏倒塌,把浑身是血、坐姿奇怪的朱酒贡摔扔在血迹脏污的地上。
她神情似笑非笑、欲言又止,反过来仔细打量贺群青的表情,将他醒来后的一切愕然尽收眼底。
更进一步,她倾身靠近他,眼珠紧跟他的一举一动而动,毫不掩饰对贺群青的好奇。
她这边毫不掩饰,贺群青也没法装作看不到,她分明像在观察一个离奇的物件,或一个奇怪生物那样。
在朱酒贡的视线下,贺群青比没穿衣服还难受,也是,眼下半边身体连皮都没穿,坦胸露骨能让人直接看到深处。
他抬手象征性遮掩了一下,突然又是砰砰响,门外叫骂的人戾气很重,门板震得波动,贺群青闭闭眼,再看向朱酒贡时,她似乎对他抬了抬眉毛?
“别怕,我等半天了,它们进不来。”
她垂视贺群青,那眼中的含义贺群青完全搞不懂。
可应该不止是贺群青一个人难受,朱酒贡不见得好到哪去。
她浑身汗湿,尤其那让贺群青从一开始就感到异样的坐姿——朱酒贡身上穿着一条陌生的裙子,身后椅背上、她周围的墙壁,四处是难以忽视的血浆手印。
顺着一行行血迹看过去,贺群青有些心惊胆战地猜到:朱酒贡应该也是从对面床上醒来,只是她从另一边的床铺上爬了起来,一路爬过去,让自己坐在了窗户下这把椅子上。
不等他再分辨,一切声音突兀地消失,门外再无丝毫动静。
也因此,屋里的丝毫动静更让人难以忍受。
贺群青没想到自己还有试图屏蔽自己心跳声的一天,那虚弱的心脏在胸腔往里一点的位置扑腾,发出轻微的“啪啪”的粘腻声。
空荡荡松弛的喉咙里像随时有东西会顺着喉管攀上来,贺群青脸色一时更差。
“终于消停啦,”朱酒贡打断了死寂的氛围,她疲惫地挺直腰,老老实实坐回凳子上,这时她潮湿凌乱的长发贴在肩上,似乎拽得她脖子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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