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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将目光挪开一点:「已在追查,若有说法我会告诉你。」
「好。」
他的目光又落在窗棂,忽然想到这样的天气梅花冷香似乎不足以传得这麽远,那应该是她身上的香气才对。
从她头发上摘下来的腊梅被他放在桌面一角,小小一朵,很是娇艳。戴珺有些遗憾地想,不知它能鲜妍几日,怎麽才能让那朵小花在他桌角开得更久一些?
「皇上呢,」顾衍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为什麽会选那片密林,有没有说什麽?」
「是追着一头鹿才失了方向。那条路是皇上无心时走去的,只是我疑心猎物逃走的路径并非偶然。」
她问了,戴珺就顺口接了下去。
是皇帝的人。顾衍誉在心里确认了一次。
她今夜前来,本以为定还会有一番相互试探,未料到他如此坦诚,几乎是把身份摊开明摆在她眼前。虽然不知他对她的信任从何而来,但顾衍誉没有觉出恶意,於是她在这短暂的对话里被抹顺了心情。
「玉珩真是个妙人,」顾衍誉并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想法能被对方接住,令她舒心难言,「所以你猜那条路不是皇上选的,而是那头鹿选的。」
戴珺看向她的眼里有不一样的光彩,不装傻的顾衍誉,对他来说也很难得。
他点头:「冬猎的猎物都要事先放进去,我会去找一找那头鹿的来源。」
二人又互换一些猜测,顾衍誉提杯喝了一盏玫瑰花茶,也终於准备告辞:「明日我会再来,约在亥时三刻之後,你等等我。」
「你要避开谁?」他一针见血。
顾衍誉没说,只是带点戏谑道:「怕偷香窃玉被戴大学士抓个正着。」
戴珺对她这点嘴上痛快不愿接住,目光落在桌角的小花上,抿了一下唇,又很快面色如常,平静地说:「还有一事。」
「嗯?」
「你若信我,在我们找出真相之前,不要再做其他的,」又觉得她大概不会听,索性自己先退一步,「如果要做,先知会我一声。」
顾衍誉怕自作了多情,努力忽略这话里不分明的关切,道:「还需为严兄上下打点,出了这样的事被下狱,不招呼一声怕要吃苦头。」
戴珺顿了顿,他没忽略顾衍誉还戴着严柯给她的护臂,二人亲近热络的相处如在他眼前,於是话里就没什麽滋味儿:「是该做的。」严柯原本,也是他看重的朋友。
顾衍誉歪头,没嚼出他这话里到底什麽意味。
而戴珺已经不再看她,只看着窗外,说的是:「更深露重,燕安该回去了。」
顾衍誉微怔,果然,或许是刚刚太过顺畅的对话给了她错觉,好像这个人与她非常亲近。
但细想,站在戴珺的立场上,顾家应该……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第63章究竟是天下没有女子能入你的眼,还是你心悦之人,并非女子
皇帝从马上摔下来,一条腿受了些外伤。遇刺时的箭矢没有刺穿他的皮肉,倒扎漏了他的精气神,那种在死亡面前被激发出的极致愤怒过後,他陷入长久的恐惧和萎靡。
他觉察了自己心态上的变化,然并不展露於人前,表现出来只是越发多疑和暴躁。
今日才有新来的小太监在御花园除草时,因听见为皇帝开道的声音而紧张,手里花锄落地,声响使圣上一惊,於是小太监没了命。
如今是戴文嵩到了,皇帝才放下一点心。
他瘫坐榻上没有起身,下身盖着一床薄毯,并不用皇权的威严去掩盖他身上的沉沉暮气。
他看着面前这位老臣,这麽多年了,戴文嵩的脊背还是那样直,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皇帝颇有几分颓丧地开口:「玉珩提醒朕带上了响箭,此番禁卫及时赶来,才能活捉刺客。若非居斯彦也恰巧在场,那箭,那箭……是冲着我……朕是老了,他们想要权力还不够,还想要朕的一条性命。」
戴文嵩低下头,他的眼里是被打磨得光洁的地面,那里纤尘不染,在如此朦胧的灯火下,还能照得出人影,他隐约可见自己那张沧桑而板正的脸,说得字字铿锵又恳切:「吾皇自有天佑。您是天下之主,亦有德行护身,即便不是雅克苏的长老,也有他人会挡下,这是陛下平日德行宽厚的缘故。且有禁卫总是随侍左右,赶到御驾之前也不过须臾。陛下不必将意外放在心上。」
戴文嵩记得那天的猎场是如何被血腥气弥漫的,这让他想起寅河谷里那场大火。
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而撞了南墙,他也因超绝的忍耐力往往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可近年来在血的教训里,他终於缓缓明白了戴珺所言不错——他想要达成目的,有直臣的决心和孤勇还不够,他更需要了解这位君主,学会如何与这位手握至高无上之权的皇帝相处。
权力在聂弘盛手中几乎是肆意的,无人能制约他,他稍有不安时,他的愤怒和恐惧便会以平民的血来偿还。他需要减少这位皇帝的恐惧,否则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谁说得准还要再杀多少人呢?
他的出言安抚显然奏效了,聂弘盛自鼻腔中发出闷哼,一个正直之人的奉承之言,有时听起来甚至像实话。他恍若相信了德行的圣光会在他身後升起,替他挡住不知何时会来的意外。
皇帝的情绪慢慢平复下去,如野兽缓缓伏趴在地,收起它的獠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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