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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萤心就着这别扭的姿态,和俞沅面对面地,续上了这通电话:「喂,你好,请问是俞沅的经纪人吗?我是他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朋友来着,他应该是喝醉了,在我这里。」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对话有一瞬的停滞,在对方的「请问您是」的疑惑中,李萤心理所当然地自报了家门,没有说太多客套话,很有效率地告知对方俞沅的所在地。
说完这些之後李萤心能感觉到对方警惕的情绪很快被松了一口气的喜悦所替代:「太好了,刚才一直找不到他人,电话又一直不接,我们很怕他在外面闹出什麽么蛾子,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
不知对方是否只是在说一些社交辞令,虽然因为一些歌曲版权事宜,李萤心也和俞沅方的工作人员有过接触,但这麽说未免太夸张。
正想着,俞沅伸手把手机抢回去了。
俞沅坚持说着「我不想回」,说完抿着嘴把电话挂了。俞沅的手机没贴防窥膜,从通话页面退出来之後,李萤心瞥见屏幕上是地图软体,上面显示着俞沅是从酒店步行至此的,走了六点多公里。
这真是……还好鲤州是小城市没有什麽夜生活,不然这一路上但凡有一个人偶遇了俞沅并认出来他,再加上他这醉鬼状态,指不定真要闹出点什麽。
李萤心又不知道该说什麽了,结果看着钝钝的俞沅突然不合时宜地敏锐起来,他似乎捕捉到李萤心刚才匆匆的视线,原先的车軲辘话语库终於更新,这次他道:「我走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你这里的……腿也很酸。」话中带着一丝委屈。
「你……」你为什麽要来呢?
但李萤心没问出口,最终他说:「腿酸的话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当然後来两人也没坐多久。
俞沅说完腿酸後,李萤心从口袋里掏出了面巾纸垫到了校门前的花坛上,两人坐下。其实去门卫室里坐更好,但李萤心怕门卫大叔打听,应对起来也麻烦,乾脆就在外边待着。
六七公里的路程,醉鬼慢慢走过来可能要花一两个小时,但经纪人打车过来,在交通通畅的夜里只需十分钟。
在等待的十分钟里,李萤心和俞沅持续无话,直到经纪人终於来了,对方接连说了很多客套话,要把俞沅接回去。
俞沅犟起来,怎麽都不肯松开抓着李萤心衣料的手,对着经纪人说了近乎央求的话:「把他一起带走好吗?」
「他醉了,真的很不好意思。」经纪人露出苦笑。
这是喝了多少?是真的还醉着吧?
见经纪人无动於衷,俞沅又转向李萤心:「哥,跟我走吧,跟我走。」
李萤心是高中老师,又不是幼师,但此刻无法,只能将俞沅当小小孩看待,软下声耐着性子哄着:「我明天要上班呢,没法跟你走。」
「那就别上班了。」
李萤心觉得这一切真的太荒谬了,他甚至怀疑如果他说出那句经典的「不上班你养我啊」的台词,俞沅会迅速接上一句「没问题」,所以他说:「我学生需要我。」
俞沅定定地看着李萤心,李萤心无端感觉那双眼前忽然起了雾。从见面开始就被俞沅捏在手里的衣物终於被松开了,李萤心下意识去抚平它,但抻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把它恢复平整。
俞沅重复李萤心的话:「他们需要你。」
随後他没再胡搅蛮缠,沉默地上了计程车。
那位不知叫什麽的经纪人点着头陪着笑,又说了些抱歉的话,也上了车,和李萤心挥手作别。
李萤心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这晚後来李萤心虽然回了公寓,但彻底没有办法入睡,俞沅的突然到来让他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他无法自抑地想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想法让他的大脑超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在周末,不然他要拖着一副睁眼到天明的躯体去班上看早读……通宵,他很久没通宵了,但以前很经常这样。
和俞沅他们一起组乐队的时候,通宵是家常便饭,有时是因为演出完再吃完宵夜已经很晚,有时是为了抓住灵感彻夜写歌,有时甚至只是聊天就能聊整晚。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和陈悦就某首新歌的人声比例吵了个翻天,陈悦觉得只要旋律编曲听感好就行,又不是在做流行歌,人声本就不是音乐表达中最重要的部分。但李萤心坚持要让他们的主唱小沅多唱几段,他觉得小沅的声音是吸引听众的关键。吵到後面已经脱离了要探讨的问题本身,开始互相输出情绪,两个人各自聊得一肚子火,陈悦怒气冲冲离开了排练室。
那晚鼓手石含章不在,排练室里还坐着一个沉默了全程的俞沅。俞沅一向不怎麽参与到这种辩论之中,他也不太会安慰人,当时他坐在李萤心对面,忽然随意地唱起了歌。
「Breathebreatheintheair,don'tbeafratocare……」
这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乐队PinkFloyd的歌。
俞沅唱的时候腔调慵懒,身体随着节奏轻微摇动,仿佛融入了夜风的一呼一吸之中。
李萤心起初还火大着,但俞沅的声音或许触发了他的某种开关,他原本盘腿席地而坐,很快他爬起来,坐到排练室里的钢琴前,排练室里有一架施坦威。李萤心是贝斯手,但弹了很多年的钢琴,写歌的时候他大多还是依靠钢琴。
他卡进俞沅的某个停顿间隙,自然地接上了对方,将流淌的乐声垫在俞沅的歌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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