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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吴仲伯外出归来,热情地将他们父子俩带进公司。
新公司的办公区虽然没有明朔在雾市的公司那样宽阔和气派,工作氛围却差不多。虽然明朔为人严厉,但对下属的管理还算宽松,不少工位上摆放着员工的手办和海报,大大方方地表露个性与喜好,看来许多员工都拿工位当家。
身为乾爸,吴仲伯亲昵地抱着小芽,带着他们在新公司里绕了一圈,却怎麽都不见明朔。
问了一名员工才知道,明朔正在会客。吴仲伯就把於映央父子直接带去了总裁办公室,交代他们在那里等,毕竟还有一大堆工作等他这个副总裁处理。
终於看到了爸爸的「办公寺」,小芽兴奋地到处疯跑,拽着於映央的手要一起做游戏。
於映央拗不过他,只好妥协,陪他玩捉迷藏,交代他不要跑远。
小芽满口答应,背过身数了三次一到十,办公室里已是一片静谧。
「央央,央央——」他站在原地,梗着脖子来回看。
於映央藏到了办公室里间,还故意留出破绽,将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他看到小芽颠颠跑了出去。
正打算偷偷追在小芽後面,确保他的安全,办公室外面的门又猛地被人从外推开,明朔和明继韬相继走入,两人的脚步跺得极重,明显带着情绪。
明继韬大力甩上门,门上的玻璃震荡,持续嗡鸣。
「非得要我亲自来你公司你才肯见我,你到底要固执到什麽时候?」
门缝间出现明朔的身影,一席深灰色的西装套装,板板正正,气质俊逸。
於映央垂下眼睫,这套西装是他早上熨过的,明朔穿着果然很好看。
比起明继韬,明朔显然已经快速收敛起情绪,云淡风轻地答:「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离开明家两年了,没什麽义务再对您随叫随到,下次想见我请跟我的秘书预约。」
「你丶」明继韬吃了瘪,整个空间只剩他重重的喘息声,过了很久才平息怒火。
「别闹了,小朔,」明继韬说,「爷爷病了。」
明朔终於转身,那抹深灰随即消失在於映央的视线。尽管偷听并非本意,此刻的於映央还是倍感心虚,他似乎错过了最佳的出现,只好蹲下来堵住耳朵,抗拒成为一个卑鄙的窃听者。
可这个空间太安静了,明朔向来注重隐私,选了幽深一隅作为办公室。
他们的对话因而一字不漏地钻进於映央的耳道。
明朔问:「什麽病?」
「胰腺癌。」,「还在接受治疗,暂时没有继续扩散的风险。」
「哦……」明朔松了一口气,「那祝您身体健康,早日康复。」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这些年的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
明朔叹了一声,「我不会回去的,我的公司现在发展的很好,我也有自己的家庭。」
「我知道,你在怪我阻挠你的梦想,」明继韬哀切地试探,「那天我看到了小衡,这孩子像你,不像於映央……要是你愿意回来,可以把那个孩子一起带回来,我活了一把年纪,没想到还能看到自己的曾孙。」
听他们提起小芽,於映央默默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抱着膝盖大胆偷听。
如果说小芽的噩梦是爸爸会被大鲨鱼吃掉,那於映央的噩梦就是明朔会把小芽从他身边带走。每次想到和小芽分离,於映央便痛不欲生。
「我说过,我不回去。」
宽敞的办公室回荡着明朔坚定的声音。
默了默,明继韬妥协地叹气,再张嘴,耋耄之年的老人家竟发出哭腔,「人家都说,我没有儿孙福,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孙子养成了草包丶窝囊废……现在你发展得越好,整个家族受到的非议就越多,那麽多人睁着眼睛想要看你我出丑……」
明朔打断,「我不怕出丑。」
「我怕,我还能挺几年?」明继韬鼻音明显,「我不能背着一身非议和骂名去死,更不能看你活在人家的舌根地下,我死不瞑目!这些年你拼命工作,不就是想证明你离开明家也能闯出一番作为吗?非要把於映央留在身边,生儿育女,不惜作践自己的名誉,我知道,你就是想打我这张老脸,让我感受你的痛苦……」
「我懂了,是爷爷错了,爷爷跟你道歉,不该这麽严厉地管着你,限制你自由追求的权利。回来之後,你可以把公司并入明氏,不用再因为那几百万几千万就把自己喝成那个德行。还有小衡,你想养就带在身边养,或者把他送到国外,都随你。」
明继韬的拐杖不断敲击着地面,情绪十分激动,甚至他话说到一半,还作势要给明朔鞠躬,彰显自己的诚意。
「您别这样,」明朔扶着老者的胳膊,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我真的没有意愿回到明氏,也没责任维系明氏的名声。」
「至於有没有恨过您,有,我得说实话。从前我一直感觉自己是您的提线木偶,您说什麽我就得做什麽,我不甘心就这麽活下去。所以经营公司也好,选择於映央也好,生小孩也好,就是希望跟您丶跟外界证明我的能力……」
明朔言之凿凿,坦率得犹如一方明镜。他是原野上的猎豹,是盘旋於空的雄鹰,他不屑附庸明家盛大的光环,自有一方灿烂天地。
然而,像个几米的隔间内,那只深海里默默无闻的小蚌贝却在这一秒被残忍地撬开了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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