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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醒的时候提出要见小芽,我不同意,不想让我的孩子也被那个人影响。可是仔细想,他对小芽也一定没有恶意,只是那份爱也太沉重了,我宁可小芽没有,」明朔瞅着於映央的表情,偷偷掀起被子的一角,也钻进去,让棉被掩到自己的肚子,总算坐得舒服了一些,「我後来想,我们两个其实蛮像的。我们都被最信任的家人以爱的名义绑架,所以从小到大都不快乐,也不懂得怎麽去爱。」
於映央斜他一眼,乾脆拎起另一侧的被角,让他和自己并排躺好,「怎麽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我在欺负你吗?」
「那肯定没有。」明朔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麻利躺了过来。
「接着说。」於映央从被子里掏出两只细瘦的胳膊,手指交缠着,扣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个姿势代表Omega此刻寻求一种平等的丶坦诚的交流,明朔当即读懂。
明朔:「我总觉得,在爱人这方面,你比我厉害很多。我们同样在错误的爱里长大,你却仍然能够看清自己的真心,能够相信别人,相信自己,这是一种宝贵又稀缺的能力……而我没有。起初,我确实能够享受爱情,但是渐渐地,随着我对你越来越依赖,我对自己的评价也越来越动摇。总是在想,有人会真的爱我吗,为什麽会爱我呢?一定是另有所图——你看,我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的价值的。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一定很痛苦吧?」
原以为於映央也会像从前那样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管他最後有没有相信。然而这一次,却见於映央扭过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说:「我说了很多次了,我想要翻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怎麽就是听不懂?」
「央央……」明朔的视线都要失焦了,痴痴地看向於映央。
鲜活的丶拥有自己的态度的丶正在表达不满丶诉说委屈的於映央。
「你说你想要改变,你想重生,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因为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件事很难,但你一定能做到,这就是我对你的信任……可是你一遍遍地做下这些承诺,不停地讨好我和小芽,不停跟我们道歉,你有问过我们的想法吗?」於映央的胸膛起伏,义愤填膺,「你期望我们原谅你,那你就要先原谅自己。如果你非要套上罪人的枷锁,站在过去的错误里不断检讨,我们再怎麽想要原谅也是无济於事。」
「明朔,你也在用一种错误的方式爱着你自己。人会犯错误,可得到原谅的前提是,你要相信自己值得被原谅。」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於映央望着明朔,Alpha的眼睛里有什麽东西不停地闪动着,随即,一串泪泫然而下,划过脸庞,紧接着又是一串泪,丝丝缕缕,像是雾市的一场暴雨。
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又像终於见到了苦求多年的神佛完成了最终告解,那哭泣的声音苦涩,眼泪却汇入了勃勃流动的释然之水。
.
忘记是何时睡着的,直到第二日傍晚,Omega才从柔软的床铺里睁开眼睛。
身体酸痛极了,昨晚做的时候不觉得,如今身体开始跟他讨债。
「明朔,明朔?」於映央的声音发哑,随即额头一凉,一只手在他枕边的床头柜上放下一杯水。
「我在这里,你睡醒了吗?」
是令人安心的声音。
於映央连手指都懒得动,「我渴了。」
随即,他便被抱起来靠着床头的软垫,有杯沿递到他的唇边。
Omega被伺候着喝了水,又被喂了半份意面,终於有点坐不住了,「我只是身体太酸了,也不是瘫了,不用这样吧?」
「用——」Alpha拖长了声音,又送来一叉意面,「蘑菇吃不吃?」
Omega闭了闭眼,「……吃。」
明朔和於映央一起在酒店待了快一周,终於熬过了生涩和试探,重新熟悉了彼此的一切。
只是,他们默契地没再提过从前,也不去想复合或者以後的事。
就这麽专注当下也不错吧。於映央这麽想,他觉得明朔也一定有这样的感觉。
慢慢的,他似乎越来越了解明朔的想法了;也或许,他们又开始越来越像,彼此追逐了。一如他们在雾市的头几年。
根据检测,於映央的信息素浓度已经恢复正常值,也就是说,难捱的雨露期终於结束了。
其实也没多难捱,甚至有些享受,於映央偷偷地回味着这些天,有点舍不得。
明朔将两人的行李箱都收拾妥当,一起放到房间一角,「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上课了,我也得回云港,把小芽留给我爸这麽久,怕他会没有安全感……」
「哦。」於映央恹恹抬了抬眼皮,将酒店送来的晚餐码到桌子上。
「我明早十点的飞机,你可以来送送我吗?」明朔走近两步,略显紧张。
「不行吧,我还得去学校。」於映央说着,心头隐隐动了动。
谁知明朔顺理成章地放弃,「那就算啦,我接到芽之後给你打视频。」
「好。」
心又沉了下去,失落感涌了上来。
Omega噘着嘴,戳着餐盘里饱满的蟹肉发泄。就不知道再争取一下吗?不是看过我的课表了吗,明天十点我明明没课的。
所以第二天清晨,哪怕听到了Alpha起床轻手轻脚的洗漱的声音,於映央选择了咬牙装睡。
都说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从头来过的话,这个时候把他叫醒了,给他套上衣服要他陪着去机场,他还能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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