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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鸿军当仁不让地在首席坐下,旁边给吉灵云留了空位。夫妻两边分别是丁晓吉、丁晓庆夫妇,下首分别是陈峰夫妇和陈川、季辞两个人,最下首则是李佳苗和丁斯飞两个小孩。
陈峰的妻子杨静怀有身孕,不必参与家务,季辞则是客人。吉灵云招呼陈峰和陈川两个儿子去厨房端菜添饭。
满满一大桌子菜,除了标配鸡火锅和鱼火锅之外,还有一个野味火锅——说是陈鸿军朋友送的一条大王锦蛇。季辞记得这种蛇小时候还很常见,家婆的山上时不时就能见到。因为没什么毒,她并不怎么害怕。但是现在几乎已经见不着了。
弟媳陶欣赞叹说:“大姐真是厉害,一个人弄这么多菜,要我来搞,整三天都整不出来这么多。”
弟弟丁晓吉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局长大师傅,当年开馆子的时候,一个人弄几十个人的菜还不是弄了。”
妹夫李圣强说:“关键是我们跟大姐的厨艺水平不在一个档次,想帮忙也只能帮倒忙,心有余而力不足。”
妹妹丁晓庆揶揄说:“连个饭都煮不熟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跟姐姐不在一个档次,你连档次都没有好吧?”
大伙哄笑,随着每个人面前都放置好了碗筷,倒满了酒水饮料,整个气氛也热了起来。
陈鸿军坐着一动不动,由着吉灵云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在他面前正正放好,像尊大佛似的。吉灵云抱怨说:“我这个寿星佬做生,还要还伺候您,也不晓得哪个才是真的寿星佬哦。”
大伙又笑,陈鸿军依然八风不动,把吉灵云和两个儿子的伺候视为理所当然。陈川连忙接话打圆场:“难为您这个寿星佬了,都怪我,怪我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
大家哈哈大笑,丁晓庆笑着打趣陈川:“你不是姑娘不要紧,赶紧给你妈讨个儿媳妇回来也行!”
季辞看了一眼陈峰的妻子杨静,她低垂着头,抚摸着小腹,置身事外。
丁斯飞在利用可以自由使用手机的时间,在餐桌下疯狂玩游戏。
李佳苗坐在季辞旁边,悄悄扯了下季辞的衣服,压低声音说:“姐姐,画有进展了吗?”
季辞早就知道李佳苗会抓住这个机会问她,拿出手机给李佳苗展示她已经勾好的线稿。李佳苗两眼放光:“姐姐,你真会画!”
陈川忽然胳膊肘撞了一下季辞:“我哥问你喝不喝酒。”
季辞猝然抬头,才看到陈峰在一旁拿着酒瓶望着她。
季辞客气了一下:“我不喝,谢谢大哥。”
“喝点喝点。”陈峰说,“你不是没开车吗?等会让老覃送你回去。”
吉灵云也道:“吱溜儿,喝点吧,这酒你圣强姨爹带过来的,十年陈酿,好喝不上头。”
吉灵云都说话了,季辞不好意思再推辞,只能站起来拿着杯子,让陈峰斟满。
“香不香?”李圣强笑眯眯地说,“咱们江城人自己的名酒,陈河大曲,省领导接待都会用咱们的酒!现在咱们省里,卖得最好的一是茅台,二五粮液,第三就是咱们陈河大曲!”他举起一盒还没开的酒,殷勤道,“这酒啊,入口特别丝滑,喝下去不烧胃不晕头,听说你家婆没事也喜欢喝两杯,等会儿你带两瓶回去。”
季辞说:“谢谢姨爹还挂记着家婆,我回去跟家婆讲。”
江城本地人过生日,不讲究吃蛋糕吹蜡烛那一套,就是一杯又一杯地敬酒,赞颂寿星佬的功绩,表达对寿星佬的尊重和感谢。大王锦蛇的蛇胆让吉灵云生吞了,说是清凉明目、延缓衰老。
陈川家里的这群人,个个又能讲又能喝,虽然这一局是上辈人的主场,不用陈川和季辞他们发挥太多,季辞最后还是喝了二三两。
不知什么时候就聊起拆迁的事,丁晓吉说起他们爸妈还有一套房子,拆掉的话能补偿大几十万,丁晓庆开玩笑说那家公家婆能在峡江市送丁斯飞一套屋,将来娶媳妇不愁了。
季辞听到“家公家婆”几个字,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房子正是丁家老屋。
季辞意识到龙尾老街上不止她们一家,其他的老屋虽然早已经没有人住,但并非没有主人。季宗萍死守那一小片土地,其他人却都盼着早点拆迁拿补偿款。
丁斯飞依然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时不时瞄一眼手机上游戏的进展,对其他人提到他的名字置若罔闻。陶欣责备他“就知道玩手机,好好吃饭”,但或许是为了全场的气氛,难得地没有强行收走他的手机。
陈川给季辞夹了特别大一块鱼籽,是盘中最大的一块。
季辞在餐桌底下戳了他一下:“你干嘛?”
陈川低声和她咬耳朵:“你怎么还真把自己当客了?不给你夹菜你就不动筷子。”
季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吉灵云已经注意到了陈川的小动作,道:“吱溜儿,这盘菜是专门给你弄的,你不是最喜欢吃鱼籽吗?”说着站起来,又亲自给季辞夹了几大块鱼籽,“多吃点,你伯伯专门请人捞的水库鱼,没有污染的。现在农村堰塘里养的鱼啊、长江里头的鱼的鱼籽啊,都尽量少吃,化学物质啊农药啊什么的都多。”
吉灵云和陈鸿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花了这么多心思,季辞不得不站起来表示感谢,向他们敬酒。
酒喝下去,陈鸿军示意季辞坐下来,亲切道:“吱溜儿,听说你在‘种房’啊?”
季辞愣了一下:“什么‘种房’?”
小姨丁晓庆笑着解释:“你看你,五年没回来,都不晓得我们这边的土话了。‘种房’就是加建房子,到时候拆的时候多搞些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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