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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提老太太得吃无糖的这么重要的细节都忘记了。
舅妈因为儿子被夸喜上眉梢:“小赫是很懂事。前几天他还说谈了女朋友第一时间带回来让奶奶帮忙掌掌眼呢,明年过寿,还让他给您买蛋糕。”
“好好好,我等着呢。”老太太念叨了几句孙子的情况,然后看向春满,仿佛才想起来一般,问,“怎么没见到小恺?去年让他拍全家福他不拍,说今年再一起拍。他怎么没来?”
春满刚要说话,被舅妈抬高声音抢了先:“妈您还不知道吧,春满厉害着呢,换了个男朋友,对方家里比小恺更有钱。”
“换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容易犯糊涂,理解起来估计要费些事,“怎么突然换了呢,小恺多好一个孩子。”
当初取消订婚,春满没跟人提过分开的实情;对姥姥解释时,更是没把话说死。
老人牵挂孩子终身大事,难免心急上火、过度操心。
姥姥只以为两个孩子性格不合,还劝春满再处处看,春满半推半就地应下,想着时间长了,老人自然便接受了。
“舅妈!”春满并不怎么礼貌地出声打断:“我自己都不知道事,你又知道了?”
眼前的中年妇女端着自以为良善的面貌,嬉笑着:“害。你单位同事们都这么说,还能有假啊。你就别瞒着我们这些大人了,都懂都懂,你爸当年不就是——”
春满当即脸色一白。
老太太歪着头听了会儿,算是听明白了,手里的拐杖乓乓乓地敲着地板,激动出声:“简直是胡闹!”
满郁和谢揾当年是自由恋爱,有过一段甜蜜日子,但变心也是真的。为了攀高枝宁愿当赘婿,这在街坊间都不是秘密。
满郁拿了补偿闭口不提谢揾的错处,但别人都有嘴,七嘴八舌从来没停过。
家里人因为这事好几年都抬不起头,春满那时候年纪小,流言蜚语像刀子一般落在身上的记忆却是深刻而清晰的。
“你真做了朝三暮四的勾当?!”老太太的拐杖敲在桌子上,一句话掷地有声。
舅舅要说话,被舅妈一胳膊拽回去。
春满语气坚定:“我没有。”
拐杖又一下,老太太问:“那你把小恺叫了来,现在打电话去叫!”
春满脸别开,没照做:“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他不会再来我们家。”
“胡闹!你跟你爸一样的玩意儿!”
满郁去车里拿了贴膏药,回来时正看到老太太的拐杖抡在春满右边肩膀上。
闷响惊得满郁母鸡护崽似的挡过去,才没给老太太抡第二次的机会。
满郁离婚后给春满改名,愿意让她随老太太姓,便是因为心疼老太太操持一辈子的苦劳。但重男轻女的恶习根深蒂固地植在老太太的心里,满郁以前抱着侥幸心理,没认清现实,又觉得人年纪大了,总归会变得开明仁慈。
谁曾想是更顽固愚昧了。
春嘉赫那么混的一个人,老太太连骂都没骂过一句,如今却上手打春满一个女孩儿。
这一拐杖打在春满身上,直接断送了满郁和老太太本就岌岌可危的母女情。
满郁心中有万千鸣不平的话即将喷薄而出,只是没等她发作,只见老太太上半身一僵,后背直挺挺地绷着,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人往后一栽,倒在地上。
“妈!”
“姥姥!”
医院被暮色四合的环境隆重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有人攥着拳神色紧张而交集,也有人言之凿凿不讲理地兴师问罪。
“春满你说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姥姥年纪大了,经不住激动。你顺着她说几句话能委屈着你吗?”
满郁在安全通道打完电话回来正听到这些,当即急脾气地出声刺她:“在场谁比得过你懂事啊,五十岁的年纪,长了张八十岁的脸,操着祖宗的心。我看你是一点记性不长,少操心别人家的事,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懂吗?”
满郁走近后,把春满拽到自己身后,压根不用趾高气昂,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很有分量:“你要是觉得自己太闲,我不介意帮你找点事做。”
“你……我……!”舅妈在邻里间、婆媳间一向蛮横,但在满郁这里讨不到便宜,当即噎声。
旁边一直沉默当空气的舅舅不耐烦地出声,让大家安静地等。
门上红色的“手术中”的灯牌亮得人心惶惶。
满郁拍了拍春满的胳膊,让她去急诊看一下肩膀的伤。
春满本不想走开,但看满郁坚定地安排,便还是答应了。
刚走到电梯间,春满的手机响,她拿起看了眼,是赵华致发来的消息。
“还没下班?”
赵华致今天工作结束得晚,回家时已经是夜里,车子开进车库,注意到春满的车位是空的,才发了这条消息。
“家里老人住院,我今天可能得陪床。”春满回复完,准备收起手机,电话铃先响起来。
她顿足片刻,进了旁边的楼梯间接通。
赵华致关切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怎么突然住院,情况严重吗?”
春满一想到姥姥脑梗的原因,当即鼻头一酸,内心自责又羞愧:“我不知道。赵华致……”
春满想找人倾诉一下,说一说具体的情况,不是为了撇掉自己的责任,只是想心里好受一点。
但话说出口她才意识自己语调里带着哭腔,最终没能说下去。
被连名带姓叫名字,并不是一件亲昵的事,但在赵华致听来,这个称呼十分有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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