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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闻风林吸着氧极力扭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俩,似乎在分辨来人到底是谁。
云栖没说话,他甚至不需要说话,段星阁便径自走上前,抬手摘了闻风林的呼吸机。
闻风林涣散的瞳孔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总算有了点焦距,过了大概有三秒,如破风箱一样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他好似呛到了一样,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状况和上次见面时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可面对自己亲生父亲如此狼狈的模样,云栖却什么都不说,就站在一旁看着段星阁在他病床边站定。
“看起来我这老丈人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恭喜啊。”段星阁笑道,“马上就能跟你那个便宜儿子在地下团聚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闻叔。”
原本还在咳嗽的闻风林闻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理解出段星阁在说什么,于是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扭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你们……把皎皎怎么了——”
那嗓音好似在砂纸上摩擦过一样,沙哑不堪。
“皎皎……啧,真亲啊。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段星阁闻言笑了一下,“一个杂种还想跟哥哥抢东西,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被我弄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像个反派一样指了指自己的肩头:“不过你那个儿子倒是比你强点,死到临头还想反杀我,诺,伤口刚缝完针,还有点疼……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计较了。”
段星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而后轻笑道:“毕竟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你说是吧,闻叔?”
闻风林闻言一口气没上来,他用枯瘦的手攥着被子,大力咳嗽起来。
段星阁就在旁边带着笑意看着,闻风林咳嗽完,疯了一般挣扎着抬手作势要来掐他的脖子他也不恼,甚至躲都不带躲的。
那只手即将碰到他脖子的一刹那,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蓦然出现,一把握住了手腕将它冷冷地甩到一边。
闻风林一下子被带得掀翻在被褥间,方才的那个动作好似耗费完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一样,眼下整个人倒在床上连进气都少了许多。
云栖垂眸看了段星阁一眼,段星阁立刻了然地将呼吸面罩给闻风林戴了回去。
可重新涌入肺中的氧气没能给闻风林带来好转,本就油尽灯枯的他听到明皎去世的这个消息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枯槁了下去。
原本云栖是想把仪器停一些的,可看到这里后他却觉得没那些必要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对父子就能在地下团聚了,没必要为此再背上一个过失杀人的嫌疑。
云栖曾经想象过彻底解决一切的那一天,自己该是什么心情,是畅快、高兴还是茫然?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云栖却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痛快感,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情绪,他只是油然而生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恩怨与纠葛,仇恨与算计,都将随风而逝,之后迎来的将是崭新的一页。
云栖转身,当着闻风林的面将吴医生叫了进来:“最后几天,仪器不用停,劳烦你多看顾一些,有事通知我。”
这个事是什么不言而喻,大家心知肚明。
吴医生应了一声后,云栖带着段星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疗养院。
云栖并未感觉自己在里面呆多久,可两人出来时,天色却已经晚了下去。
看着天边的夕阳,云栖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些事情都已解决完毕的愉悦。
他难得扭头看向段星阁,眸底带着一丝潋滟的笑意:“走吧,我们回家。”
“嗯。”段星阁看着他笑了,只是在云栖没看到的地方,对方的眸色暗得有些深不见底,“我们回家。”
俩个人回到家时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她深知云栖的习惯,将饭做好后便离开了,家里只剩下了云栖和段星阁两人。
吃完饭,段星阁因为伤口的问题洗不了澡,云栖却还记得他中午的那句话,而且他在医院呆了一晚上,都是病菌,以他洁癖的性格,能忍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不想麻烦云栖。
眼下终于得了空,云栖拽着便把人拽到了浴室。
可能是因为海岛上那半天彼此之间什么都看光了,所以云栖也没之前那么不好意思,直接脱了衣服拉着人进了浴室。
然而他坦坦荡荡,段星阁却一点也不坦荡,看到他脱下衣服后,整张脸立刻便红透了。
看起来相当纯情,惹得云栖忍不住想逗他。
只是他并不知晓的是,眼下段星阁面上泛红,好似被心上人撩拨的高中生,心底却压着沉甸甸的阴暗思想。
但他考虑到自己此刻的伤口情况后,硬是将那些思绪都忍了下来。
实际上,云栖半蹲在他身下给他擦拭伤口下面时,段星阁脑海中想的却是按着他的后脑看他因为吃不下而惊愕睁大的含水眸子。
到了那时,云栖整个人会因为颤抖和无措进而蹲不住,进而膝盖也会因此而跪在带水的地板上,泛红一片。
不过浴室的地板太硬,段星阁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应该换一个地方。
然而纵然他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恶劣的念头,可他面上还是很好地收敛了眸底的暗色。
而且脑海中想归想,那是日后伤口恢复好的事,眼下段星阁却不忍让云栖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于是抬手就想接过对方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擦也能避开伤口,哥哥,还是我来吧。”
云栖却一躲,抬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
段星阁眨了眨眼,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我待会儿洗完澡给哥哥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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