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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乙把詹九与钟洺的渊源讲一番,听得钟春霞神色几变,末了道:“这混小子,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事?”
“想是没当回?事,詹九也说,当初相公救了他上来连个名?姓都没留,之所以知晓是相公救了他,还是他过后自己费心打听的。”
钟春霞默然半晌,眉宇黯然道:“既如此,原来是我们错怪了这孩子,只当他去乡里吃酒闲耍不学好,怕他走了歪路,如今看,他心性从来都是正的。”
如今回?想起来,最早钟洺言辞凿凿要脱贱籍去做城里人?,何尝不是一等一的志向,只是对于水上人?家的孩子而言,这条路太难。
一顿晚食数道菜,鲍鱼炖鸡、清蒸鲈鱼、葱油蛏肉、酒炖墨鱼、酱炒蛤蜊、凉拌海蜇、裙带菜蛋汤,再加上詹九带来的两只烧鸡鸡腿,拆了肉装盘,浑似过年一般丰盛。
菜实在太多,事先分出好些给了二姑家,余下?的将将吃完。
詹九走时一张脸都让酒气熏红,拉着?钟洺的手恨不得和他当场拜把子,奈何这等事钟洺绝不会?答应。
“不管怎么样,从今往后,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
钟洺:……
醉成这副模样,他也不敢放詹九自己回?乡里,早知这厮酒量这么差,他连黄酒都要少买。
夏日天长,但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天色也已发暗。
四面都是海,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便借了唐家船送人?一趟。
詹九没说虚话,经此一顿饭,对钟洺那是愈加掏心掏肺,办事尽心,街上属于钟家的摊子,上面的竹棚很快搭起,挂上了市司木牌。
未几,至八月初一。
大清早的码头挤成一锅粥,市司小吏举着?告示高高张贴,考虑到识字的人?没几个,连番换人?扯着?嗓子,在旁车轱辘似的念了好几遍。
待聚集此处的人?们金属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出摊
“市金一个月涨出一钱银子就罢了,怎的还?要?多?收一份鱼税?”
“我们水上人哪回出海不是拼着命的,有时候一网鱼都?换不来一碗米,年年杂税缴不尽,现如今上圩集摆个摊子竟还?要?被?多?刮一层皮!”
“官老爷们成日做衙门里喝茶,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这是不给我等活路走了!”
“既要?涨钱,缘何只涨我们的,不涨陆上人的!”
一众激愤的水上人围着小?吏抗议,唾沫星子险些把人淹了,有人说到激动处,步子一动,难免往前走了两步,旁边的官差早就有所准备,挎刀“唰”地出鞘。
“都?做什么?想闹事不成!现下县里大牢尚且空着,你们要?是进去吃牢饭,尽管往前走!”
长刀雪亮,一群人登时被?吓回去,人群安静了一瞬,小?吏趁机道:“总之这是县里头?下来的政令,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们要?是不乐意?,有本?事往县衙门口闹去!”
他用手拍几下贴了告示的墙面,“今日起市金开始照八文收取,鱼税也不是乱收的,先过秤,按斤两算,还?想在圩集上摆摊的,都?随我往这边来!”
这么一来,其实好些人已?没了摆摊叫卖的心思,那些个带来的鱼获本?就不值多?少银钱的,或是掂量着可以?回家做成干货再卖的,全都?挑着担子离开,剩下的人多?是不卖不行?的,一时神色各异,跟着小?吏去交钱。
钟三叔混在其中,他是空手来的,什么也没带,也跟着人群走去,到一大号的铁秤前,为的是倾身?看鱼税到底怎么收。
很快大家伙发现,像是那些常见的鱼获,大抵一斤是加收一文钱的鱼税,略贵一些的,要?到一斤两文,此?外,其中一个汉子桶里有三只海参,赶海时在水窝里捡的,一只也就半个巴掌大,加起来没有一斤沉,却张口就要?二十文。
汉子自然不服,问那小?吏,小?吏只说海参是海珍,怎能和杂鱼蛤蜊比,再想多?问,官差又要?拔刀了。
此?情?此?景,哪个看了心里不气,本?来排队等着交鱼税和市金的队伍又短了一节,好几人抬腿便走,说既如此?,以?后与?其来码头?卖鲜货,不如多?备干货和行?商做生意?,不来这里受这窝囊气。
小?吏乐得队伍里少几人,他也好少当一会儿差,才不管这些人骂骂咧咧什么。
钟三叔把眼前事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计较。
清浦乡,南街。
住在附近巷子里的赵家媳妇提了个篮子跨出门槛,这个时辰家里吃罢早食,她也该去街上转着买几把鲜菜。
孩子他爹一早去当铺里当差了,昨晚上说了一句想吃砂锅鱼头?,她心里念着这事,想着去码头?看看有没有哪家卖牙片鱼的,或是海鲈鱼也好,这两样海鱼的鱼头?是能单独拿出来做菜的。
在巷子里走了几步,遇见和她交好的孙娘子,手里提了条肚子剖开的大鲈鱼,看着就新鲜,她忙把人叫住问:“我正?想买条鲈鱼回来烧鱼头?,你这是在圩集上谁家买的?”
又奇道:“怎么还?是拾掇好的?”
孙娘子见是她,走上前笑道:“不用往圩集去,咱们门口街上就开了个卖鱼获的摊子,你朝庞家开的木匠铺子走,到时就看见了。”
她提起手上的鲈鱼给人瞧,“我瞧那摆摊的是对水上人夫夫,年轻的小?两口,手脚都?麻利,在他那买鱼,还?能帮你收拾好,回家不用费劲剖肚子,直接就能下锅,你要?是想要?鱼片子,也能给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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