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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洺自是说好。
赶在?黄昏里,三道菜接连出锅,鱼饭用?的是大眼鱼,盘中鱼肉雪白成堆,鲜香细嫩,苏乙和钟涵一人吃一条,钟洺一人吃两条。
煲汤用?的是九肚鱼,除了鱼头有些骇人外,肉似豆腐,光滑无鳞,炖出奶白色的浓浓鱼汤,苏乙还往里斩了一个大白萝卜,喝下去出身汗,从头到?脚都是暖的。
多多啃完属于自己的小九肚鱼,洗洗脸纵身蹬腿跳上石磨,那里是屋里的最高处,显然被?它?看上,打?算今晚守着睡觉。
屋内墙面上凿一根木钉,挂一盏风灯,打?水洗漱过?后钟洺先?把?小弟塞进被?窝。
九越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棉花价贵,水上人的被?子多是用?芦花填的,他成亲时却买了棉花做了两床新?棉被?,虽然没?有多厚,摸着仍是蓬松温暖。
这一年里钟涵还没?睡过?棉被?,钻进去没?多久就打?起小呼噜。
多多的尾巴从石磨边缘垂下,轻轻地左右摇摆,苏乙盘腿坐在?席子一端,对着摆在?衣箱上的铜镜拆头发。
钟洺过?去帮他,布条解下,束了一日的长发微卷,如瀑散落。
教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晚上我守夜,你?和小仔安心睡觉。”
苏乙不甚赞同,拧过?头道:“我陪你?一起。”
钟洺揉两下他的耳垂,小夫郎实在?哪里都软。
“不用?,说是守夜,我也不会傻呵呵地干坐一夜,不过?是等着雨下一阵,瞧瞧门窗屋顶有没?有事,要是没?事我也就睡了。”
“那我更该陪你?。”
苏乙见他交叠的衣领有些翘起,伸手替他压下抚平,钟洺顺势捉起他的手,一根根指头亲过?去,最后落在?第六根小指上。
那处小指动了动,惹人唇畔发痒,钟洺借着自己的身形作遮挡,低头吻向另一处更柔软的地方。
半晌后他们无声分开,小哥儿默默抬手揉了揉酸麻的嘴唇,有些杂乱的呼吸片刻后才回归原本的节奏。
谁都没?再多说关于守夜的事,在?夫郎把?自己也拽进被?子里时,钟洺格外顺从。
子时前?,大雨落下,雷声轰然响起,闪电劈开夜幕,包括钟涵在?内都自睡梦中惊醒。
钟洺和苏乙让他躺好,自己起身查看了门窗屋顶,确定没?有地方漏雨漏风,重新?回去躺下。
给小弟掖好被?角,转而将夫郎窄瘦的身躯揽入怀中,倦意袭来,钟洺半阖了眸。
“没?事了,都睡吧。”
石屋中就此重归宁静,一夜无事。
新家(小修)
又?一场飓风离开眼前的这片海,人们抱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将家里的船再次拖行入海,里里外?外?检查着有无破损。
沙滩一片狼藉,上面躺满了被狂风刮上来?,或是被大浪卷上来?的死鱼烂虾,这些?东西不能留在岸边,时间?长了有味道,蝇虫嗡嗡飞,飓风过后,家家都会一起收拾,一家拎几桶,就近倒进海里。
虽是人不能吃,海里的大鱼小虾却不嫌,从?哪来?的送回到?哪里去?,是水上人心里的自然之道。
“好一条大石斑,可惜死了太久,不然还能自家吃。”
钟春霞从?沙坑里铲出?一条鱼,遗憾地摇摇头,顺着铲子丢进桶里。
不过来?回转几圈,倒是也能挑拣出?几样能吃的东西。
被冲上来?的一条长麻绳,算不清何年何月泡进海水里的,现今上面早就缠满海菜,海菜当中又?生出?成串的青口?,如同葡萄,捋下来?装一盆,足够家里三四口?人吃一顿。
脚尖提到?一只破瓦罐,弯腰可见?团团黑墨,从?中掉出?黏糊糊的长脚八爪。
埋在浅沙里的海葵,或细长或短粗,戳一下还能动,回去?切碎,能做菜能烧汤。
礁石之间?的水洼里有跳跳鱼在蹦跶,和梭子鱼一样香煎最妙,滩涂之上几只寄居蟹凑在一处,互相交换着身上的空螺壳,你?出?来?,我进去?,也不知是图个什么,难不成就是单纯住腻了?
钟洺招呼夫郎和小弟过来?看,见?有只寄居蟹挑挑拣拣,连续舍掉两个空螺壳,选了个最花哨的住进去?,随后螺壳长出?小细腿,蹭蹭几下跑远了。
“大哥,我想要只大海螺。”钟涵边说边比划。
“要大海螺做什么?多大的?”
钟洺问他,小哥儿答道:“我想做螺号,吹起来?呜呜呜,可威风啦。”
“这还不容易,等我下海时给你?捞几个,随你?挑。”
——
因风雨耽搁了的修水栏一事,在飓风离岸后很快提上日程。
林阿南用了三艘船,浩浩荡荡运来?堆成小山的木头,以钟洺和苏乙为首,对着海娘娘像拜了拜,上了三炷香,宣告正式动工。
白水澳的不少?人尚不知水栏为何物,听闻钟洺家要修一个架在海面上的房子,从?此不再住船,反而搬去?木屋里住,好些?人觉得?荒唐。
再往细里打听,得?知修这么个屋子居然要五十?两银,原本挑三拣四的目光里又?多了酸意。
“水上人就是该住船上的,这木屋不伦不类,像什么样子,当心飓风来?了给刮塌了。”
“这钟洺虽成了亲,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花钱大手大脚,有了银子不晓得?买新船,在这些?地方浪费,钟老二?钟老三也不知管管,早晚挣多少?败多少?。”
围观的人群里总有那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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