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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碧兰没有反驳前面的话,後面的话她倒是不认同,她说:「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行?」
黄大山说:「怎麽不行,我就不吃上天鹅肉了嘛。」
顿时林碧兰发出咯咯的笑声。
贝碧棠将手放下来,不想回屋了,她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周围所有人都在算计,都在为自己打算,都有明确的或好或坏的目标。
只有她自己将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十九年白过了,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她十九岁的生活跟她十五岁丶八岁的生活没有任何分别。
也算有,以前她不用担心自己被赶出去,现在她需要担心了。贝碧棠苦笑地想着。
她扶着楼梯扶手,嘟着嘴,踮起脚尖,苦中作乐,像跳格子似的跳下层层阶梯。
贝碧棠的脚步轻盈极了,像黑夜里的精灵,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第10章
小巷中里不知是谁的小板凳和蒲扇没有收回去,孤零零地跟露水作伴。
贝碧棠顾上脏,倚着墙壁,席地而坐,双手交叠抱住膝盖。她仰头看着夜空,连串的泪珠顺着脸部曲线流下来,没入衣领内。
同一片星空,但她好想回到西北,西北那麽大,一定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贝碧棠开始默默地哭,一滴一滴的,一大颗一大颗的,一串一串的。是不是如果她没有回到上海来,一切都不会变?
徐则立还是她的好男友,姆妈还是对她老样子,不会对她更热情,也不会对她更冷情,和大阿姐还是一家人,二阿姐还是和她最亲。
贝碧棠哭累了,头垂下来,和着蟋蟀丶蝉鸣丶乌啼沉沉睡了。
晨光熹微,在弄堂里过夜的贝碧棠被自行车铃声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看着周围,脑子里想起昨天的一切。从上徐则立家门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好的事情。
贝碧棠的脑海里莫名浮现了昨天马路上遇到的那个英俊高大的陌生男人,也许这算是好事。
贝碧棠的眼睛沉静了下来,安慰自己这般想着。
她扶着墙壁,低呼一声,「哎呀,腿麻了,身体也麻了。」
只好放小动作,慢慢地站起来。
也幸亏此时上海的清明返寒早已过去,贝碧棠在外面睡了一夜,鼻子也没有塞涩感。
贝碧棠四处张望,此时天色还早,没有人经过,应该没人看见她在外面睡觉了。贝碧棠将心放回肚子里,拍了拍皱巴巴的衣服。
贝碧棠没有马上回屋,她估摸着此时还不到五点钟,只好等一等,她又不困,回去也是再躺一个小时不到,再爬起来。
天光渐亮,光从东边而来,最早起床的那一批人,提着马桶出现在街头巷尾。
是时候回去了,贝碧棠回去拎着马桶又出来倒马桶,将马桶涮洗乾净後放回原位。她到公共水槽洗漱一番,接下来开始准备早餐。
贝碧棠将一人一个的水煮蛋,泡饭,玫瑰腐乳,雪菜毛豆端上桌来,林碧兰才撩开四方帘子,猫着腰头发凌乱地从里面出来。
贝碧棠赶紧移开视线,免得看见什麽不该看的东西。在外四年,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麽也不懂的小姑娘了。
林碧兰冲贝碧棠笑笑说:「小妹今天起的这麽早?辛苦小妹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坐下来吃着早餐了,都怪黄大山,昨晚闹一通,害她起晚了。
林碧兰来了气,朝着帘子里边还在睡觉的黄大山说:「快点起来,起来给小毛头洗簌!」
黄大山一撩帘子,只穿最里面的裤子,大大咧咧地下了床。
林碧兰闭眼,拍了一下黄大山的肩头,说:「羞死人了!快点把衣服穿上。」
黄大山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贝碧棠,满脸不在乎地说:「羞什麽羞?都是自家人,天热了,我一直都是这样走屋里走动的,现在怎麽就不能这样穿了?」
经过了一晚上,贝碧棠学会了不去听,不去看。她头微垂,露出一段细白的颈子,端着泡饭就着一点玫瑰腐乳,细嚼慢咽。
林碧兰怒瞪着黄大山说:「别人从窗户里看见,丢死人了。」
黄大山脚步一顿,他还是要点脸面的。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怎麽样都行,丈母娘是老太太,小毛头又只有三岁,家里唯一一个年轻点的女人是他老婆。
现在家里头可还有个小姨子,要是被阿姨爷叔从窗户里看见,传出去就是他故意对着小姨子耍流氓了。
麻烦,黄大山一撸头顶,找自己的衣服,乱找了一通找不到,他烦躁地说:「我衣服呢?!林碧兰你放哪里去了?」
林碧兰气鼓鼓地说:「我怎麽知道?!自己衣服自己找。」
林碧兰话虽然是这麽说,她还是对着给儿子喂饭的苗秀秀问道:「姆妈,大山的衣服呢,你收拾在哪里了?」
苗秀秀专心哄小毛头,没听到,林碧兰只好提高声音再问一遍。
这一回苗秀秀听到了,她连忙放下小碗,走到叠放衣物的角落,翻出来一整套衣服,一脸淡定地说:「昨晚那麽乱扔,我起夜给你们捡起来叠好了。」
贝碧棠猛地抬头看向苗秀秀,苗秀秀却没有看回贝碧棠。她伺候着黄大山穿好衣服,坐了下来重新哄小毛头吃蛋黄。
一场早餐下来,跟贝碧棠连个对视都没有。
贝碧棠心里的窟窿越来越大,是起夜没发现她人不在地铺上,还是发现了根本没想着去找。也是自己是个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三更半夜不见踪影,还要劳烦自己的姆妈出去找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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